第一次背井离乡,离开家乡的城是在2010年的9月6日。拖着大号的行李箱踏上K1125次列车,这一时刻在我心里隆重而端庄,因为从此刻开始我要去到武汉开始四年的学习生涯,是我人生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远赴他乡。
9月7日,抵达武昌火车站。
坐在去学校的巴士上,我以一个陌生人的姿态静静地首次观望这座城。城市规化一团糟,交通状况稀烂,空气质量太低,我如是评价。就像遇到一个不了解的陌生人,本能地摆出抗拒的心态,对之嗤之以鼻。却不知只是因为自己对这座城市一无所知,潜意识里是害怕自己会与它格格不入罢了。
但最重要的是我已经开始思念家乡的城。那方我熟悉的土地,那个我应付自如的地域,熟悉的语言,了若指掌的生活习惯。这一切在我现在所处的武汉都无从寻觅。
于是我便更加排斥武汉这座城,逮着一丝缺点便在心里念叨一遍破地方。破地方,变天跟变脸似的!破地方,公交车挤死了!破地方,讲话跟吵架似的吵死了......它的缺点被我无限放大,优点却直接忽略。
日复一日的念叨,终于是要念出温情的。
有一日去另一所学校考试,走出考场时有位男生来与我闲聊,说到自己是武汉人时我搭了句:“你武汉口音不重艾。”他便开始顺着我的话说觉得武汉话不好听所以不太说,我皱了皱眉,没有说话,有些不快。
而后他又开始絮叨武汉这方面不足那方面没做好。俨然一副谦逊的姿态,然而看在我眼里却是满目的鄙夷,徒然升出愠怒。我不太礼貌地打断他:“我觉得武汉话还蛮有趣的,武汉这么大要样样都做好不可能的,武汉好玩的地方多的是,武汉人蛮热情的,蛮直接的,武汉挺好的呀。”一口一个武汉把对方说得一脸尴尬地无以为继,我心里却有出了一口气的快感。
想起看书时扫到的一句话:留学生大部分是爱国的人,说外国好的人一般都没在国外长住过。于是我好奇地问他还去过哪些城市,他自嘲说自己是个实实在在的宅男,我笑了笑,找了一个理由离开。
不曾身处陌生的城市,如何明白自己对熟悉的城市的依赖。于我了解的武汉,你说不是,我莫名地不满。
我以为,在长住过的城市里,故乡的城就如父亲,从来相熟,伴我成长,是心头永远的暧,他乡的城就如恋人,对他从陌生到了解,他对你挑剔的小性子宠溺地一笑而过。
真正爱上这座城,不知是何时。所谓情不知何时起,一往而深。对武汉莫名的情素亦是如此。从抱怨热干面太不精致到习惯它的方便快捷,到每隔一段时间总会忽然想念那个味道然后去吃一次。从不懂“过早”的意思,到了解武汉人吃早饭的习俗。从抱怨公交挤得我想死因而每每放弃上车,到习惯追着公交各种狼奔而后每每挤上公交宽心一笑......
这座城市承载了很多还不喜欢他的人,然而他依旧日日在晨光中渐渐苏醒,在暮色中慢慢缱绻,给每个在他怀里的人一方呼吸的天地,不曾懈怠过半分。他就是一座城,有一具热血沸腾的躯体和一个安安静静的灵魂。
这座城市承载了更多更多恋上他的人。爱他的真真实实,爱他的形形色色。处在中国中部地区的大武汉,汇集了来自五湖四海天南地北的人。海纳百川,绚丽的故事在这里演绎。迥异的思想在这里摩擦碰撞出千差万别璀璨夺目的火花,映照出江城的别样风姿。
如此江城,安能不爱?
江城武汉之于我,是一份温存。他包容我,给予我,让我触摸,许我了解。不做一个桀骜的角色,不扮一个完美的恋人,而是向我展示一个真真实实的大武汉。让我尽管念叨着他不好却又听不得别人说他的不是,让我心心念念想着离开这里回家却又在离开之后挂念着他的近况......
一座陌生的城市,当交给了他泪水和欢笑,你便是交给了他心中的一片柔软。一如我恋上江城,暧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