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淅沥沥地下起了大雨,早晨应该躲在温暖的被窝,或者与回笼觉玩耍至少半个小时以上。而我今天却例外的没有贪睡。
一半昨夜的剩饭,半锅水,三十分钟。买的饭锅,有一个功能键叫“灶烧饭”,突然想起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亲手为自己烫一碗鸡蛋粥了。于是锅里乘出半奶锅的粥,两个鸡蛋,一勺盐,一勺油。一碗香滑鸡蛋粥上照。
那时候家里的米,都是奶奶亲手种的稻谷,亲手去的壳,煮出来的粥不是现在能买到的味道。鸡蛋也是爷爷奶奶养的鸡,下的蛋,那下蛋的鸡至少有一年多的年龄,喂的也是自产的食物。其实已经不记得是什么味道,或许是因为自己已经在词海中捞不出一个可以用来形容的词。只是每每想起那清晨的一碗鸡蛋粥,心里竟是酸涩无比,不知我怀念的是那口感绝佳的鸡蛋粥,还是已经出门远行的爷爷奶奶……
是小学?还是中学?竟然忘记了吃鸡蛋粥的年纪,但是必定是在周末的。我和爷爷感情甚好,有啥好吃的东西总是不忘留他一份,虽比不上他有好吃的总是全部留给我,但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能舍得把爱吃的东西分出那一半,已经实属难得。因为什么而突然会烫鸡蛋粥也已是无从考证,只是突然就爱上那个味道。那时候的早餐其实很简单,因为乡下的人都要早起外出干活,所以一般八点多就吃正餐了。而我们都是六点多七点起床,与报时的鸟儿同起,呼吸最新鲜的那一笼空气,正如面包,第一笼总是最香最好吃,而空气也是。家里煮粥一直都是柴火熬的,一大锅,熬上大半个小时,隔夜的米粒也纷纷开出沁香的花。爷爷房间那个镶嵌在墙上的柜子,永远有一个装着鸡蛋的瓷罐,瓷罐也总是充实,记忆中那里有拿不完的鸡蛋。白壳儿,黄壳儿,大的,小的,陈的,新的,无论哪一种鸡蛋,都是香的。
每次都从中挑出最大那颗,心想,因为是我和爷爷两个人吃,所以要最大颗的才够分呀!真是最好的策略。不知为啥没有放两颗,每次都是烫一颗,许是觉得多吃奶奶会责骂?接着就是将选好的鸡蛋磕到一个大碗里(那大碗都是用来盛汤的,只有这种大的,才够分两个人一人一碗),一勺粗盐,一勺奶奶自种自吃的花生油,然后将热乎乎的粥盛到碗里,透明的蛋白儿变白,蛋黄怕烫似的一股儿冒到最上面,一碗白粥一颗蛋黄,兴许那是我记忆中最美丽的颜色搭配了。筷条儿从调皮的蛋黄开始搅拌,说它调皮是因为总是要拌许久才散开,看着粥在搅拌中渐渐变黄,肚子竟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爷爷呢,总是坐在灶前的纯实木板凳儿上面抽烟,岁月无情在他脸上划下的刀痕,跟着那吧嗒吧嗒地抽烟劲儿动起来,上下有些生硬。我总是一边烫鸡蛋,一边问他,爷爷爷爷,你肚子饿没。而他万年不变的回答总是,不是很饿的。待鸡蛋被全部拌均匀,熟了以后,我就会拿过一只碗,盛出一碗自己喝,剩下的全部端给爷爷,看看一边笑呵呵地接过去,一边说,哎呀,这么多我吃不完的。我也总是回他,不多不多,也是一碗而已。看着他边吃边动的皱纹,我总联想起那一湖平静的水,一颗石头投下去,荡漾开来的一条条波纹儿,此时的皱纹比他抽烟时候的要生动许多……
有时候也有不成功的鸡蛋粥,因为粥不够烫,鸡蛋烫不熟,就是一股腥味儿。但是不管生熟,总是被我们爷孙俩瓜分完了。
过去了那么多年,我竟然不明白为啥我爱吃的东西,爷爷也总是那么爱吃。又抑或是,因为爷爷爱吃,所以把我也带上了?可总是我牵的头呀。现在想起,许是爷爷爱屋及乌,因我盛情难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