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墨笔下,生命皈依
谁说,我没有死过,出生以前,太阳已无数次起落。悠久的时光被悠久的虚无吞并,又以我生日的名义――卷土重来。
读史老的文字,写得真是好,至少对我的胃口,与其说是胃口,倒不如说是生命的缺口,他用文字把这些缺口一一堵上。 曾经在他的《我与地坛》字里行间里,尝试读人生,解析信仰。而如今,我只能捧着这本书,想象着他的笔尖,历经了怎样的世事变迁,才能书写出这样充满哲理又乐观诙谐的句子。
《病隙碎笔》中,史老生动而通俗甚至优美的语言追寻和探索了关于我们人生的已知和未知的道理:人生、命运、爱情、金钱、健康的心态、道义信仰等,字字珠玑,充满着智慧与安详。在深刻的困境中,对神性和人生终极意义所做的一次艰苦卓绝而又辉煌壮丽的追问与眺望。人都在一个孤独的位置上期待着别人,又在一个孤独的音符而追随那浩瀚的音乐,以期生命不再孤独,不再恐惧,由爱的途径重归灵魂的伊甸园。
记得第一次向朋友推荐这本书,他说,在我们这个阶段不太适合读这本书。当时也没再争辩,但是心里依稀觉得,对于一本书的阅读,可能无法达到刚好适合阅读的阶段,只是,每一阶段读,总会有不同阶段的感悟与体会。
文章中印象最深的便是史老调侃说他的职业就是生病,业余再写一点东西。他在文章中写到;“生病也是生活体验之一种,甚或算得一项别开生面的游历。”生病的经验是一步步懂的满足,发烧了,才知道不发烧的日子多么清爽。咳嗽了,才体会不咳嗽的嗓子多么安详。刚坐上轮椅时,一直想,不能直立行走岂非把人的特点搞丢了?便觉天昏地暗。等到又生出褥疮,一连数日只能歪七扭八地躺着,才看见端坐的日子其实多么晴朗。后来又患‘尿毒症’,经常昏然不能思想,就更加怀恋起往日时光。终于醒悟:其实每时每刻我们都是幸运的,因为任何灾难的前面都可能再加一个‘更’字。的确,我们是幸运的。在命运这场“人间戏剧”里需要各种各样的角色,你只能是其中之一,不可以随意调换。写过剧本的人都知道,要让一出戏剧吸引人,必要有矛盾,有人物间的冲突。矛盾和冲突的前提,是人物的性格,境遇各异,乃至天壤之异。这样,人间戏剧才能精彩纷呈。原来,你我乃至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对于生命是否有意义,史老依然有他独到的见解。生命到底有没有意义?――只要这样问了,答案肯定是有的。因这疑问已经是对意义的找寻,而找寻的结果无外乎有和没有。如果不是所有的人都有着对意义的描画与担忧,那就是说,意义并非与生俱来。意义不是先天的赋予,而是后天的建立。也就是说,生命本无意义,是我们使它有了意义。生命的意义却似轮回,每个人都在这轮回中不断找寻。
我们太看重了白昼,又太忽视着黑夜。生命,至少有一半是在黑夜中呀――夜深人静,心神仍在奔突和浪游。更因为,一个明确走在晴天朗照中的人,很可能正在心魂的黑暗与迷茫中挣扎,黑夜与白昼之比因而更其悬殊。
读《病隙碎笔》,是感悟历经沧桑后的明彻和超脱,是找寻苦难中的光明与希望,是发现那份悲壮中的灵性,是一种人性最纯最美的光点。
史老,正是这么做的,而《病隙碎笔》,正是这么做的。史老是幸福的,并不是因为他不痛苦。病痛折磨着他,残缺使他疲惫,痛楚是人之常情。他幸福,是因为他勇敢,超越了自身局限,他用残缺的身体去感受,去健全自己的智慧与心灵,丰满笔下的哲理与思考。这些看似破碎实则连贯的文思,就是伤口经过治愈,成为了带着油墨香味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