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高仓健主演了电影《あなたへ致亲爱的你》。这部影片是导演降旗康成和高仓健合作的26部影片的最后一部,也是高仓健以81岁高龄拍摄的人生最后的一部影片,从而使《致亲爱的你》这一影名带上了深厚象征意味。高仓健仿若以这部影片向热爱他的观众们做了最后的告别,他把一生对电影艺术的爱,对无以计数的影迷们的爱,对早逝的妻子的爱,全部融入到这部影片中,融入到最后的这个艺术形象里。
影片中的高仓健不再是我们印象中那个熟悉的高仓健,他面部略显浮肿,头发花白,身体也不再矫健,但他依然是深邃而内敛,依然是平静得近于木讷的表情下跳动着的那颗炽热而正直的心,依然是我们心中的硬汉形象——高仓健。
《致亲爱的你》是一部沉默深情的作品。年过50仍坚持独身主义的富山监狱狱警仓岛英二,偶遇到狱中演唱的歌手井出洋子后,两人组成家庭。15年后,洋子去世。洋子生前托“遗言协助处理会”将一封信转交仓岛,同时将另一封寄到故乡长崎,要仓岛10天后亲自去长崎邮局去取。仓岛打开第一封信,里面只有一页便签,画着一只小鸟正向一座海上灯塔鸣叫,洋子在空白处写了“请将骨灰洒向大海“几个字。尽管仓岛对妻子的安排很不理解,但他还是带上洋子的骨灰,驱车到千余里之外的长崎。
影片很像类型片中的公路片。全片表现了仓岛沿途结识了窃贼、卖盒饭的老板田宫和为田宫打工的伙计南原等三人,了解了三段不同的人生。最后,仓岛到达洋子的故乡长崎平户港口,仓岛从邮局取出洋子的第二封信,信中仅有“再见了!”一句告别语。他抬头,望见邮局不远处的灯塔,这正是洋子第一封信中的那座灯塔!在街头一破败的照相馆的橱窗,仓岛看到了洋子童年时的一张照片。仓岛终于明白,洋子是以这种方式和他做最后的告别。洋子要他在长途跋涉中体味她生前说过的那句话“让你的时间继续流动”。洋子永远地离去了,但仓岛还要继续生活。
影片取名《致亲爱的你》有着双重含义。就洋子而言,“致亲爱的”指她给丈夫的遗书,即请仓岛将自己的遗骨葬入故乡大海的遗愿;而就仓岛英二而言,则是指他千里迢迢完成亲爱的妻子的最后嘱托,以这种方式表达他对妻子最后的情和爱。高仓健以他独有的方式,深入地表现了一个年逾花甲的老男人,是如何地完成他对爱情的最后承诺,感人至深。
高仓健的表演,几乎没有很强烈的外部肢体的动作,也没有很明显的面部情感的流露,甚至他的台词,大都也是平缓而低沉。他总是把感情隐匿在心灵的最深处,通过他的眼和唇传递着他独有的隐忍和深邃。
仓岛历尽艰辛,完成了妻子的遗愿,并且竭尽全力,陪伴寂寞孤独中的环游窃贼;帮助田宫在最繁忙的时刻打理生意;像“信鸽”一样给南原带来家乡和亲人的消息。影片的最后,仓岛坚定地向监狱总监递交了辞职信,他要实践妻子对他的期望,坚定地独自生活下去,将洋子离去以后的“时间继续流动”下去。
影片结束了,在淡淡的忧伤中,仓岛坚定的生活意志让我深受感动。无论生活怎样的艰难,都要一往无前地走下去。影片的最后,定格于人群中仓岛刚毅的侧影,此刻,银幕上缓缓地浮现出诗人山头火那句著名的俳句:
漫漫人生路 行行复行行 今日吾亦往 重走此间路
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人都要独自地生活下去,这就是人生。高仓健用他最后的艺术形象给我们留下了这最后的人生感言。
在这部电影中,我们看到了高仓健的衰老,感悟到不可逆转的人生走向。他用他最后的艺术形象,生动地演绎了他对爱情和人生的感悟,寄托了他对电影艺术终其一生的不老情怀。高仓健走了,带着他矫健的身影,深邃而迷人的眼睛,坚毅而温润的嘴唇,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热爱着他的我们。
曾经,在中国,有一个年代,家中老、中、青三代,共同守在电视机前,或是同去看一部电影的光景,如今已不多见。那时候,我们和我们的父亲母亲、爷爷奶奶会有一些共同的银幕偶像,这在现如今的时代是难以再现的事情。
在当时这些偶像中,有一个黄皮肤黑眼睛身材高大板直的男人,浓眉短发,有着冷峻而阳刚的外表,坚毅的外表下面,是细腻而温润的内心,那个男人就是银幕中的高仓健,曾经是中国80年代那个黎明时期的全民偶像。他在《追捕》中检察官杜丘的出演,冷酷面容的硬汉形象曾在当年产生过轰动效应。扣人心弦的故事情节、充满悬念的结构安排使影片大受欢迎,杜丘的形象深入人心——刀削般的脸庞、竖领子的风衣、凛冽的眼神,使高仓健成为了亿万中国观众心目中的首席日本偶像。一时间,高仓健使那些所谓的奶油小生没了市场,成为当时中国女性寻找伴侣的一道标杆。有媒体统计,至少8亿中国人观看了这部电影。此外,他主演的《远山的呼唤》也曾于CCTV播出。
2014年11月10日上午3时49分(东京时间),这位深受中日两国人民爱戴的电影艺术家,因恶性淋巴肿瘤扩散医治无效,安静地走完了一生,享年83岁。他的离去悄无声息,直至一星期后,全世界才得知了他离世的消息。
有关高仓健的回忆,在那个初冬的风里随雪花的飘落缓缓展开。从《追捕》开始,那标志性的发型、风衣和坚毅冷酷面孔,让高仓健银幕硬汉的印象深深地刻在了人们的脑海中;但从《幸福的黄手帕》、《远山的呼唤》开始,我们逐渐发现了硬汉内心的温润与柔软;当高仓健告别了壮年,身为一个孤独的《铁道员》,茕茕孑立地站在“幌舞”飘雪的站台上,银幕中的高仓健仍然神情坚定,但看到女儿”雪子“的时候,目光中已满是老人的柔和与慈祥;在张艺谋导演的《千里走单骑》中,高仓健身上所背负的孤独感不断被放大,他的身形已不再挺拔,当充满棱角的面部线条变得柔和,眼神却仍然如炬,他站在海边夕阳中的剪影,似乎已经昭告了英雄的渐行渐远。
高仓健的经纪公司在发表他的讣闻时表示,高仓健是在准备下一部影片时,因身体不适而住院,经过治疗仍不幸过世。他临终时表示,此生无憾,“走过的道路一路都在不断成长,就这么结束也是无悔了”,他说着,带着笑容,在医护人员温暖的目送下离世。
■而今,让我们在心里留下故人的音容身影,静静地留取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