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二三书
—— 待君过三巡,相携温酒去。
南,意喻南方。温暖湿润。
想来我一直对南方的执念更甚于喜爱,只觉得与其说南下不如说归去。因为那儿有国境线上常年充盈的阳光,高大丰沛的乔木,湿润如青玉的空气。而南国的铁轨,一路必然枕满绵长无尽的雨落声,算来便总有一处温柔乡让你不忍入梦。又或者,那些梦境,又将舔舐着你的伤口与你久别重逢。
不过后来我写,南国暖书,只会叫人不忍卒读。
我总觉得我沉浸在一种何去何从的惶惑里,就像陷入了某个失约的黄昏。就像整个人带着往事都被困在一面微黄发锈的铜镜里,看的清楚不过,伸手却只觉得遥不可及。
这种惶惑尝起来冰凉微苦,我便觉得什么东西都渺茫得过分,过分得美丽。
实则近些日子每日我都会做贼心虚般痛苦地反复质问自己——我还会不会写诗。
这是一种充满期待的病态痛苦,我总是小家子气的,总是个英雄谈吐的懦夫。总恨不得抬笔大漠孤烟落笔长河落日,总恨不得将《诗经》挂在脖子上日夜画饼充饥地歌颂白鸽飞翔在鲜血般的万花齐放里,却最终在战场的凭吊里一切如烟。
我想,面对荒凉我只能够叩首。因为流泪不能够被允许。
其实后来我也想通了,倒也非关寥廓行文,而只是我感觉到了时代在我身上痛楚的反诘。
——我们都将在信仰的洪荒中面对自己失敏的灵魂。
这就好像是冬日里的等待。形形色色单薄的人儿,天南地北纷至沓来又远去。在逼仄的寒霜里,微寒的长发贴紧脸庞,有的只是略微湿润的眼眶和凄苦的寒风里裹紧的长衣。
你走过一只只孤单的暖灯,轮廓总是像誓言一样忽明忽暗,你穿过一条条熟悉的不熟悉的街道,每个人都匆匆忙忙跟别人擦身而过,城市像一部部有声默片川流不息。
夜深时你伫立在街边,漫天便落下飘渺的雨,在最冷的时候你会望向一直在你对面的那幢老房子。
它灯火通明,在暗夜里像一堆静静燃烧着的老篝火,你知道这里面有着你一直等待着的人儿,让你在寒冬的深夜里赶路来寻找他。
写到这里我几次因为心慌而无法继续行文,只觉得反刍时光,品出苦涩。
我并不敢喜欢冬天,因为那是最形单影只的季节而且太冷。可是我偏偏为这一段文字,取名为南。
南,意喻为等待。意喻为珍重。
总想着挥毫,就太容易失了偏颇。罢了,就画蛇添足地给行文补个结尾便是。
你望了一会,便欣然离去。因为你知道他已经温暖入睡。
“对我而言,你就是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