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农村生活,每到炎炎的夏季,都会在门前的树底下铺上小凉席,席地而坐,好不惬意。
夏日的午后,拿着笤帚把门前地上的落叶扫干净,凉席铺好,不用吆喝,自然就有人来坐了。
东边邻居家的嫂子,西边叔叔家的婶子,还有我妈,她们吃完晚饭就开始坐在席子上话家常,有时候还有好多邻居,席子不够坐的,就把家里的凳子都搬出来。
婶子两手抱着一块大煎饼,煎饼里面卷的是自家炒的朝天椒小干鱼。开胃的咀嚼着,辣的额头上密密的汗,辣成那样还吃。说:女人就得能吃辣,能吃辣来能当家。
嫂子怀里抱着一堆毛衣半成品,说是给我哥织的毛衣。真是神奇,娴熟的手指上下翻弄,根本不用眼看,居然能把花纹织的又细密又均匀。
我妈就喜欢坐在席子上剥毛豆,掐豆角,摘韭菜,准备明天的吃食。
袅袅的炊烟,犬吠鸡鸣,落日的夕阳,树上的飞鸟,八卦的婆娘,柴米油盐的故事,这些构成了有滋有味的生活。
最是喜欢腻歪夏日午后的小凉席。喜欢听我妈和嫂子们在那儿添油加醋的八卦,叽叽咕咕,眉飞色舞;喜欢看婶子吃大煎饼,脸颊两边凸起律动的颌骨,我吃不了那辣的“湿哈”的大煎饼,但是我喜欢看别人吃;喜欢看嫂子盲织毛衣,喜欢那双灵巧的手,她织的不是毛衣,她织的是我美美的少年时光美美的梦。
她们坐在凉席上,我就朝人窝里腻歪。
胳膊腿上涂满花露水,朝人窝里一躺,好惬意,好开心。翘着二郎腿,看着天,看着树,听她们讲话,尤其是她们交头接耳讲别人坏话,声情并茂的讲鬼,最能吸引我。
睡在席上,我是不能老实的,一会拽拽嫂子的毛衣,拽脱扣了,嫂子一巴掌就把我手打一边去了。翘着腿,老是翘着也累啊,还想翘在我妈肩膀上,只要我脚翘到了我妈身上,我妈连脸也不转就狠狠的逮着我掐了一把,随便哪块,逮着就掐,说:你给我死一边去。
哈哈,一挨打就老实了。天色变暗,蚊子开始吃晚饭。听着她们聊天我就睡着了。我,我妈可以随便打,但是蚊子不能随便咬。我妈一边跟别人聊天,一边还要给我扇风打蚊子。
席子上有我,有我妹,还有叔叔家的闺女。我们像小狗一样,卷成一小团,睡的跟猪一样。
我妈和我大娘她们,轮番用扇子扇风,轮番给我们打蚊子。呵呵,一会扇子朝这个孩子身上“啪”一下,一会朝那个孩子身上“啪”一下。我大娘说:瞧这一个个死丫头子瘦的跟干柴似的,身上哪有血啊,蚊子还能把肚子吸鼓鼓的,真有本事。
夜深人散,父亲在河底纳凉回来就把我们都抱蚊帐子里去了。
凉席卷起来靠在墙角,明天再铺,她们的八卦,明天再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