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九月好不容易上了大学,常去大概有四十公里城外的电力学院,需要倒两次公交车。在当时应该算是比较偏僻的地方了。从回民区出发的八路车会经过彩虹桥,和一个废弃的厂房旁边,每过了那破旧的厂房,就知道距离同学的地盘不远了。那个厂子应该是荒废了多年,杂草丛生,总会让一个刚上了大学的年少无知者生出许多的感伤来——比如凋零,比如房顶的荒草和灌木,我不知道自己在可惜什么,但就是内心深处有一种自然而然的莫名低落,还总想去,因为过了那些荒芜我就找到了希望和梦寐以求的渴望,我和哥们儿们可以谈天说地掩忧伤,哪怕就是走过那条电力学院通往校外的小马路也是种快乐的倜傥。所以,几乎每个星期五的下午都会去师大,再给内大、工大的某宿舍打电话,用IC或者201卡拨。刚上学时候,我们宿舍还是新盖的楼,没有装电话,就在楼下的四号楼旁IC卡电话上排着队打电话,给他们一个个,比较费周折的是有时候人不在,我们也再没有别的联系方式(那时候没有手机,如果谁有的话,绝对绝对的奢侈品,我们甚至可能都不知道手机怎么用,只知道那个绝是一个费钱的家伙,打电话接电话都要钱),只在前一天晚上约好了时间,等着彼此的电话。
师大因为就在我们学校西门对面,轻车熟路溜达着就去了,更多时候还可以蹭顿饭。后来我都跟同学宿舍的舍友熟了,号称他们宿舍的老九(宿舍八人间)。我们一般约在回民区的八路站牌,去电院也只有八路那么一路车,还欢天喜地的说着家乡话,在学校还是有点扭捏的说普通话,其实并不流利,有时候还会刻意那么讲——怕别人听出来我的老家话土气味,现在虽然我们的绝大部分时间都在讲普通话,甚至两种状态可以随意切换,但那种青涩,普通话不标准的年代却深刻的铸成了我的一个人生地标,再也回不去,我却千方百计不想忘记。
白同学专门“请”我们去他们三十一层的主楼,乘坐可以上到27层的电梯。还要望风,最好别让老师或路过的同学看到,炫耀一下,但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到底视野辽阔,几乎可以把整个金川开发区尽收眼底。虽然在市区,但我们学校可是没有超过八层的,站得高看得远真的是一种难得的别样风情。
那时偶尔,我还一个人去郊外白同学所在的校园,幽静而有小镇的味道。周末还在他们宿舍小住,当然要么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要么有本地同学回家的就可以匀出床来。他们住的宿舍区门前有一片白杨林。深秋,落叶满地,赶得巧有课,他去上课了,我就一个人走过那林道间,有种莫名的惆怅和感伤,踩着落叶,喳喳响;我就一个人走在树林里,风一来,飘着落叶,瞬间觉得自己犹似飘落的叶,按理说应该是欣喜的才对——走进了大学的校园,本来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一件事,但我仍然不知为何迷茫不知所措。对于刚从看着梁羽生、古龙、金庸各种群侠传里刀光剑影,走进面貌焕然一新的大世界,我懵了。我想,可能是我在高中时有目标有方向,后劲十足,敢拼敢放大招,有好多可圈可点的视死如归的魄力劲,而大学悠闲的时光太多,优秀的人太多,我被淹没,甚至被大学嘲弄般的游手好闲了。彪悍的人生不迷茫,我做不到。“不俗即仙骨,多情乃佛心”,也许,那段时间,我也是在修行罢。
为何我们会常在一起?还要从当年几个不错的哥们儿应届高考落榜说起:2000年的九月我们走进了复习班,隆冬时节,某一天突发神经般:“社长(我的外号,中学时候学校有一个塞北文学社,平日里喜欢写写,高三时候也就自然成了社长),咱们去剃个光头!”高同学很坚定的问我。
“卧槽,有病了是不?尼玛,大冬天的冻成天狗丸了还!”
“去不?”
“咋想起来的给爷!”但我的脑细胞开始高速运转,我起身。
“剃光头不?”我问鹏同学。
“啊?嘿嘿,想啥了你?”鹏同学性情中人(本来想说中性人,我的意思是脾气好,跟啥人都合群),不急不躁,干啥事胸有成竹,没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把握,他不出手。
“不跟你说了!”“走!”我喊高同学,自习的间隙,我们两个偷偷出去,找个理发馆,还便宜,两块钱。这个冬天,我们敢“把牢底坐穿”。
通过一夜的唾沫,和思想斗争,第二天,鹏同学、慧同学、白同学也是“青天白日”一片光芒万丈,补习班“五大精光”屌丝团初步形成。因为太凉太亮太拉风,上课戴帽子。为此,物理老师还特别批判过:“你以为你剃光了,就可以从头再来?”后面的大概意思就是,不努力好好学,尽整些歪门邪道的鬼把戏。
人生可以这样不顾一切,抛却所有颜面去奋斗,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呢?就在来年的夏天,轰轰烈烈的7月,我们的头发也长成了青苗。不管是不是自己理想中的大学,我们“五光”很荣幸而光荣的成为了大学生。所以,这之后似乎形成了既定俗称的一个约定,不定期都会聚在一起,回味我们的过往逸闻趣事,相互间成为对方不可或缺的生命的一部分。
曾记否,我们栉风沐雨砥砺前行,韬光养晦而奋不顾身。
但我们依然感念教育过我们的恩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听说,我们毕业没几年,物理老师因为病发去世了,虽然只在补习班教了我们一年,但他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给我们授课时候,老师就是走路摇摇晃晃,平衡系统不太好。放学的时候,他骑自行车带着他家的姑娘,我们远远看到一个左一把右一把骑车摇摆的人,可以断定那就是高老师,生硬摆的他家小孩都不敢坐稳了,一路要跳下来好几回。我们还哈哈大笑的取笑,以为谈资。教过我们三年数学的陈老师也因为难医的病去了天国。此时,想想,那时我们的幼稚都在亵渎一个高贵的灵魂,我不止一次的怀念记录我在中学读书的那些年,那是我们人生里最美的时光。如果一天两天你不觉得,一年两年也不夸张,但几十年如一日像父母一样——他们不仅仅是园丁,也绝不只是为桃李满天下,他们一定有着坚强的信念,怀着无比伟大的责任感和使命感,担当着民族的希望,祖国的未来。我想没有哪种职业可以有这样的光荣光辉。他们的精神一直都在,“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入夜,细数人生在世,记住遇到的那些对你好的人——师长,亲人,同学,朋友……那些惆怅,那些迷茫,如果没有了身边对你关怀的人,你一定不会长大,感念他们的付出,无论工作学习都会带着这份勇敢,奋勇向前。
不由得哼起一首歌:
暗淡了刀光剑影
远去了鼓角铮鸣
眼前飞扬着一个个
鲜活的面容
湮没了黄尘古道
荒芜了烽火边城
岁月啊你带不走
那一串串熟悉的姓名
……
聚散皆是缘哪
离合总关情啊
担当生前事啊
何计身后评
长江有意化作泪
长江有情起歌声
历史的天空
闪烁几颗星
人间一股英雄气在驰骋纵横
2017/1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