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军人,就应该有军人的本色,就应该懂得担当,因为我是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儿!
这是我老公爹常挂在嘴边的话。
1.
我的老公爹是核试验老兵,已年近古稀,如今白发苍苍的他,依然精神矍铄,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曾经是个军人。几十年相处,我们之间已经结下了深厚的情意。我对他的情感,是从敬佩再到敬佩。
第一次去老公家,老远就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穿了一身绿军装的男人迎了出来,还没等我问老公这个人是谁,他就伸出手来和我握手,还自报家门:“我是东东(老公小名)的爸爸,我叫王颜存,今年四十四岁,曾经是一名核试验军人。欢迎你来我们家,也很高兴你能做我儿子的女朋友!”
见面就打报告,我哪见过这阵势,弄得我非常不好意思,还不得不伸出手去和他握手。他把我迎进屋里,让我坐下,给我端茶倒水,那利落的动作,俨然是一名优秀的军人。
一阵寒暄过后,我这未来的老公爹开始滔滔不绝地给我讲起他当兵时候的事儿。
故事很多,印象最深的是他一次休息时,他和战友偷偷地跑出去玩,恰好上面首长来巡查,首长认识我老公爹,知道我老公爹多次立功,象棋下得也好,准备和他杀一盘,然后跟他谈一谈提干的事,那时候老公爹可是班里最优秀的战士,备受领导关注。可是战友们到处找,也没找到他们俩,原来他们俩藏到一个山洞里偷偷看女朋友(我婆婆)写来的信呢。
那天婆婆把照片夹在那信封里寄给了老公爹,老公得看到未婚妻那么漂亮,忍不住偷偷和战友分享,还把婆婆让别人代写的信(婆婆不识字)拿出来两个人一起看,信里婆婆说就等着他回来结婚呢。用老公爹的话说,当时别提多幸福了,虽然那时候没见过本人,看照片就已经非常满足了。
首长没有找到老公爹,这盘棋没有下成,后来就听说他去别处执行任务了,加上四人帮叛乱,提干的事也搁浅了下来。老公爹为此事苦恼了很久,于是写信给婆婆:我让你失望了,没有提干,但我照样会给你幸福的生活,等我回来娶你。
没等老公爹复员回家,一位首长的女儿看上了我老公爹,执意要把女儿嫁给他。我老公爹对来提亲的首长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答应了回去娶人家,怎能说话不算数?我可是个军人啊!”
“如果这门亲事成了,你小子前途无量啊!家里那个,你又没见过,也没定亲,你跟她拉倒也不会影响什么的!”首长苦口婆心地说。老公爹没有答应,他选择了复员,也就选择了信守承诺,选择回家后他娶婆婆,为信守诺言甘愿做一个农民。
有人问他:“你的战友都提干了,或是转业了,你后悔不?”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笑着说:“不后悔,有啥后悔的,我必须遵守诺言,因为我是军人!”
“因为我是军人!”多么有力量的话语,多么高尚的情怀!我从心底里佩服他。
2.
老公爹回乡后,风风光光地把婆婆娶回了家。两个人积极参加生产劳动,老公爹凭着自己的努力,当了村长,和婆婆一起孕育了一儿一女,过着平凡而幸福的生活。
婆婆没文化,教育孩子、辅导孩子作业的事从来都是老公爹干,他常常边辅导孩子们作业边回顾他当兵时候的事,一遍遍讲给孩子们听。还训练自己的孩子如何叠把被子叠成豆腐块;站姿、坐姿、写姿这三姿要正;作为军人,要懂得担当,要守信用……俨然一个高级将领在训练新兵,我老公和他的妹妹,以及我的两个孩子也都受过他的训练,思想、行为都严重受到他的影响呢!
老公爹是下棋高手,也教会了他的孩子和我的孩子下棋,只要有时间,家里就开展下棋大赛活动。开战最初,他还谦让我们,到后来就不行了,他进入了状态,常常把我们杀得屁滚尿流。
他说:“人生如棋,每走一步都要谨慎,如果走错一步,全盘皆输。”
同时,还告诉孩子们:下棋要遵守规则,观棋不语才是真君子,举手不悔才是大丈夫。到社会上,也要遵守规则,这样才是最大的自由。每一个人都要以军人的的身份来严格要求自己,大家的素质才会越来越高。
我有时候笑着问他:“爸,你这样累不累啊!”
“累?哪里累?我是军人啊,军人还怕累?”然后就哈哈大笑起来。
3
天有不测风云,当他的孩子和我的孩子们各自走上了自己的人生路,年过花甲的二位老人准备颐养天年之时,参加扭秧歌大赛的婆婆突发脑溢血晕倒在地,老公爹急忙把婆婆送到医院,医生检查后下发了病危通知,告诉我们做好思想准备,站在手术室门外的老公爹听到这个消息,不停地来回踱步,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老公爹低下了他那一直信心满满的头,多年来第一次满眼含泪捶胸顿足。
手术很顺利,婆婆醒来了,医生说这是医学奇迹。然而,命虽然保住了,但是那个活蹦乱跳的婆婆却不能起床了,术后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让婆婆卧床不能起!
一天,躺在病床上的婆婆拉住老公爹的手,哭着说:“老王啊,我对不住你,本来想伺候你一辈子,没想到我得了这个病,却反过来让你伺候,我拖累了你。”说着就不停地抹眼泪。
“不许你乱说话!无论到啥时候,无论你什么样,我都会照顾你,你放心吧,因为我是军人,军人就应该有军人的本色,我不会抛下你不管!”老公爹毅然决然地说。
而今,在老公爹的精心照料下,婆婆已经能独立行走了,看着婆婆一天天好起来,老公爹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既然是军人,就应该懂得担当,你用青春年华陪伴我,我就用沸腾的热血保护你,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是一个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