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常常流传这么一句话,“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这话听着俗气,也难登大雅之堂,但其中的寓意不说自明。
在平常,如逢周末,我若睡不到八九点,起床就没我什么事儿,可今日一改往日作风,天未亮就已坐在了电脑前,如此反常之举,只因昨夜的那个梦。
模糊的记忆里,昨晚我似乎哭了一夜,而且哭的格外伤心,可因何而哭,大脑并没有完整地记录下来,只知梦里出现了自己最亲的人。
换做是以前,我会在梦醒的那一刻,赶快拿起手机百度,来个周公解梦,可这次我没有这么做,因为在我心里已有了答案,那是一个思亲、思乡之梦。
或许,熟悉我的朋友看到此处会笑话我,认为我是故作多情,因为大家都知道一个月前我刚回家一趟,这才多久啊,就思家了,遇谁谁不信。其实,不要说你们,就连我自己也有些疑惑,但即便如此,这份思家之情却是那般的真切。
在外打拼多年,按理说,我已迷恋上了山外的花花世界,可实际上呢,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即使是当年令我梦寐以求,日夜神往的地方,现在看来,亦不过如此,而心里时时想的、记挂的,永远是那个被我调侃、嫌弃了千遍万遍的土窝窝。
新婚旅游,别人都是去繁华的大都市,观赏名胜古迹,品尝天下美食,我和老公并没有跟风随去,转战来到了他生活了十多年的老家。说起来有些惭愧,我和老公相恋七年,却没有光临过他的故乡。此次前去,有一个很重要的目的,用老公的话说,是带我去认祖归宗,而于我而言,意味并不止于此,我更多的是想去看看养育他多年的故土,体味体味他的乡韵。
我这人出自黄土窝,打小是两腿走天下,可是大了,就矫情了,车能到的地方坚决不用腿。此次下乡,我最关心的莫过于这件事,所以再三向老公确认有没有直达车,他知道我不喜欢走路,就一个劲的向我保证,“你放心,我们那里路途平坦,比你们家要好走几倍,而且有的是车。”有了这话,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第二天天一亮,享用过早餐,我们就出发了,一路上我左顾右盼,但不管怎么看怎么瞧,总有种被骗的感觉,由于我们乘的是过路车,所以被扔在了半道上。二月的北方已是零下十多度,坐在车里还好,可一下车,刺骨的冷风就嗖嗖的往我的衣袖里钻。他告诉我他的家就在河对面,接下来的路要步行前往,我本来就冻得发抖,听他这么一说,气不打一出来,当场急了眼,他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使我的心情得以平复。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心平气和之后,我还是跟着他走了。步行的路上,我的心情始终处于低压状态,可他呢?高兴的快要飞起来了,蹦蹦跳跳的像个小孩子,本来挺木讷的一个人,那会儿叨叨个没完没了,给我介绍这个,介绍那个,仿佛要把童年的所有往事都要翻出来晒晒,“你看,那条沟坡是我小时候上学经常走的路……这是我大伯家的地……那个窝窝是我们烧过土豆的地方……。”他说的起劲,我听着无趣,就这样在他的介绍声中,我们来到了他的家。
原本满怀好奇,可当我真正看到它时,心里充满了失落,看着长满荒草的庭院,塌陷的房子,枯黄的门窗,破烂的窗帘,一种悲凉直入心间。老公帮我掀开门帘,让我进屋瞧瞧,我伸头一看,里面更是不堪入目,杂七杂八的东西不是东倒,就是西歪,上面落满灰尘,而此时的老公像是回到了自己温暖的小窝,眼里根本看不到荒芜,看不到脏乱,看到的只有亲切与温馨,只要是出现在他眼里的,都要给我做个详细的介绍,就连婆婆用过的锅碗瓢盆也不放过,很明显,两个人两种心态。
起初,对于他的举动,我并不理解,但换个角度想想,也是情理之中,于我,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毫无感情,今天能来到此处,也是缘于他;而于他,这里是他日思夜梦的港湾,不管时代如何变迁,岁月如何侵蚀,他对它的那一份感情永久不变,因为那里装满了他儿时的回忆。
临走时我很果断,转身就走,多一秒都不想待,而他总是依依不舍,不断回首,生怕少看两眼。
要说乡情,我在我外公外婆身上体会的更深刻。
十几年前,因为我舅舅一家常年在外做生意,所以他们在县城安了家,老家只有我的外公外婆在照看,年轻时,他们男耕女织,自给自足,过的清闲自在,可这一上了年龄,乡村生活给两个老人带来了很多不便,如果没病没灾还好,一旦病了,连个治病的人都没有,乡村医生要跑到十几里之外才能找到,舅舅远在县城,经常是力不存心,我的阿姨们,一个比一个嫁的远,那时也没有便捷的交通工具,只能靠走,这一走就是一天,没办法,他们兄弟姐妹召开了家庭会议,商讨之后,舅舅决定将外公外婆接到县城跟他们一起居住,有这样的安排,真是众望所归,大家都拍手称赞,夸赞舅舅做得好,做得对,可外公呢,总是愁容满面,很不情愿,最后还是在大家左劝右劝之下才勉强答应。
就这样,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原以为,他们已经习惯了城市生活,淡忘了那个尘土飞扬的黄土窝。就在前年的一个夏天,我去县城看往他们,私下里我偷偷问外公,“你在这住的好不好?还想不想回到以前的老家?”因为在我们眼里他们过得很好,不愁吃,不愁喝,舅舅舅母也很孝顺,可意料之外的是,外公说了句让我很不解的话,“我连做梦都在想着回去呢。”当时我被他的回答愣住了,还没等我回过神来,他笑嘻嘻地说,“傻孩子,外面再好,也不是我们的根啊!我们迟早是要回归故里的。”
这说着说着,就成真了,一年后,舅舅迫于外公外婆的压力,雇人把老家的旧房子全都拆掉,重新建了一院子的新房子,还没等工程完全竣工,他们就亟不可待地住了进去,重新开启了乡村之旅。前段时间,我打电话向他们问安,“怎么样外公?你们过了多年的城市生活,现在回到乡村,还习惯吗?没有暖气,冷不冷啊?”“呵呵呵。。。习惯,习惯,这里比哪里都舒服,热炕头比啥都暖和。”听得出来,他们现在很幸福,也很知足。
原来外面的世界再精彩,也永远抵不了心里的那个山窝窝。现在我已是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