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牛的一生

佛州的春天愈暖还寒。下午,趁着温柔的夕阳,徐徐惬意的细风,到附近的农场踏青。一路奔跑在刚刚冒出头的草地上,抬头只顾看像被水刚刚冲洗过清澈透蓝的云天,我想这个暮晚是平静中透着一丝丝喜悦的。

终于到了牧场边,几只还是幼年活泼的小奶牛在牧场中欢快的戏耍着,背后跟着一只步履沉重的老奶牛。我想我不能冷了这几只奶牛好客的热情,于是停下来静静和它们呆了很久。一安静下来,我不禁好奇,奶牛的一生会是什么样子的。这时,那只老奶牛将目光投向了我,就在对视的一刹那,我的心有一丝悲凉。与我相望的并不是一只不谙世事的没有意识的低等动物,那眼神分明透着历经沧桑后的安于平静。我想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时,也应该像那几只年幼的奶牛一样,每天只顾着与伙伴快乐的嬉戏,渴了饿了有现成的供给,还可以在草原上自由的奔跑,这片天这块地就是她眼中的全世界。突然有一天,她跑到了牧场的一个边,她从没见过铁铸的围墙,她想她依然可以跑出去,跑到外面的草地。然而,她的鲁莽让她碰了一身的伤,尽管伤痛,她仍不认输,她走遍了牧场的每个角落,想要冲出一个出口,可是这围墙坚固的让她绝望。她伤心地望着围墙外熙熙攘攘的世界,原来曾经眼中快乐的那片天和那块地不是全世界,只是一个坚固到让人绝望的牢笼。渐渐地,她安于现在的生活,吃草,锻炼,望天,不知道活着为了什么。她一天天长大,长成了一只成熟的可以挤奶的奶牛,她的生活又多了一丝不寻常。每天都有工人将她带到水泥的厂房,和其他伙伴排好队,挨个贡献出自己最有价值的奶水。这份工作起初或许给她带来过欣喜和自豪,可是再美的感觉也熬不过日复一日的磋磨。终于,在不屈不甘中,她还是输给了岁月。她已经老了,下垂的胸部像一个秤砣,称重地将她向下拉扯,可是没有办法,即使没有了奶水,她依然要带着它,这是鉴证了她一生的勋章。后背驼起的峰越来越尖锐,这是她的年轮。松弛的皮肤,像是一帘落地的窗帷。沧桑的眼神不禁让每个与她对视的生命肃然起敬。

回来的路上,我丢了愉悦的轻快,逆着刺眼的夕阳,尽管看不到前方,却依然不停的奔跑着。我的人生又是什么,不也是这圈在牧场的一头牛?逆着光真好,看不到前方,也看不到围墙,不若就这样一直跑下去!可是转个角,夕阳变了挂,把一个清晰的世界甩在我的面前,我的眼中已经全是翻滚的泪水。我渴望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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