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

图片发自简书App

(一)

最近仙界的画风比较清奇,神仙们再也不出门会友观花赏海了。天天捧着块砖头过起了宅生活,自己过得是越来越邋遢,却把府邸还打点得越来越精致。  

要知道千万年来仙界一成不变,神仙们是极其懒惰的,除了八卦没有任何事提得起他们的精神。

难道是寂寞太久精神错乱了?不然咋还捧着块砖头说话,还傻笑?拿砖头亲吻花?等等别想不开拿砖头砸自己的脑袋啊~! 原来砖头是他们的流行物——传讯符!

这年头不仅民间发展致富,就连仙界也走上了科技兴国,发展至上的道路。  

啊,呸!扯远远了,你以为神仙们突然勤劳了?这群懒惰的货就是嫌在仙界呆的太无聊又太懒嫌弃出门儿找个仙友八卦都要飞半天而集体开动脑力终于研发出来的唯一一款科技产物——传讯符——直接对着一块板砖的玩意儿说话对方就能听到,还可以选择文字呈现功能。

这款传讯符的神奇之处就在于——它不仅可以一对一的双人对话,还能一对多的开启群嗨功能,甚至它还可以建立私人讨论组八卦别人的辛密。   

如果你以为这就是传讯符的所有功,那你简直是太小瞧这群神仙的八卦力量了。  

经过法咒的N代升级,如今的传讯符不仅能聊天,还能发表心情文字,更和摄影符相结合发表图片。这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传讯符在仙界之普及几乎人手一块。  

一群几千万年不读书的神仙天天咬文嚼字磕磕绊绊的发表些酸腐诗搭配府邸图片来彰显自己的文采斐然审美高尚。没事儿还爱秀个自拍。 无美拍死得快,还好有仙法这个终极武器。鼻子修一修,眼睛修一修,头发捋一捋,发出去的影像和邋遢的本人简直就是一个是刘亦菲一个2015版张惠妹!

所以当蘅芷上仙厉劫归来时,整个仙界瞬间就知道了。并且迅速成为传讯符话题热度头条。

“听说蘅芷上仙回来了。”  

“听说蘅芷上仙回来后脸色不太好。”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蘅芷上仙脸色什么时候好过。”

……   

“你们知道吗?蘅芷上仙不住凌霄峰顶的凌霄殿,在山脚下建了个破青砖瓦房!”

“什么?你是说蘅芷上仙不住那个有结界气势恢宏金光灿灿的凌霄殿改住山脚下?”几个女仙传来着急忙慌的声音:“不行我得收拾收拾去探望蘅芷上仙,上仙回来那么久我还没去拜见过呢……”传讯符那头传来一片乒里哐啷翻箱倒柜的声音。仙界的女仙子们都坐不住了,梳妆的梳妆,换衣服的换衣服……   

虽说蘅芷上仙总是一副不苟言笑随时都能冻死个人的样子,但是依然抵挡不住仙子们对他清贵风流倜傥仙资的痴迷。 蘅芷上仙乃是远古飞升的上神,远古时期神魔战场上,其余上神均以陨落后,蘅芷散尽修为用魂力为媒介以肉身为筑基封印魔界出口,永保仙凡两界千万年太平。最后一缕元神融入随身冰凌玉而重新修炼飞升成为蘅芷上仙。   

(二)  

虽说仙子们激动于蘅芷上仙终于搬家,去探望美男再也不用受到结界阻挠,但是女为悦己者容,衣服换了一件又一件,妆容画了一个又一个始终没有磨叽出门。以至于最先踏入蘅芷上仙农家小院的却是刚刚从凡间归来的食神。

这还是要归功于传讯符的风靡,当仙家们将府邸各个角落都炫耀完了之后,仙人们惊奇的发现——千万年来都没有绘成的仙界地图就这样轻松搞定了!

于是神仙们开始转战于凡间,但是仙凡有别从来就不是专限谈恋爱,这还更多的是限制神仙们不能随意乱下界。下界不仅法力受限,更在于下界之路只能通过专为自己供奉的寺庙宗祠,且下凡之处不能离供奉之处太远,以示上仙显灵。而灶王、食神则不受其扰。家家户户都有厨房,灶王、食神下凡极其便利。以至于灶王、食神变成传讯符红人,经常下凡为其他仙人代购。   

当食神推进院门时,蘅芷上仙正着一身金线镶边月白袍坐在小院中的石凳上喝茶,在阳光下似有流光闪耀,更加衬托出那身孤高冷峻更显清贵风华。

食神在门口站了了半天,看蘅芷上仙头也不抬,目视墙角柳树,稍一停顿后就手捧肚大酒坛几个跨步来到石桌前自顾坐下。  

“嘿嘿,听说你搬家了,正好我借花献佛。刚从你的大将军祠拿回来的,没想到蘅芷在凡间的威望如此之高,就连给你供奉的酒水都是百年女儿红,羡煞小神啊。”食神啧啧两声,边叹息边将酒坛推到蘅芷面前。盯着蘅芷,连酒碗都掏出来了。 蘅芷没鸟他,半晌后眼光才从柳树上转过来,抬头看他一眼后,又转眼看向酒坛。见酒坛还有泥封和香灰的痕迹,问到:“你在哪拿的?” 

“供奉的案台上,听说放了放了几十年了,是大将军母亲放的。” 蘅芷知道大将军是他前世厉劫的身份,而且打仗几年从小兵一路靠军功升到了大将军,不知是不是历劫在即,在最后一仗杀退了敌人而自己却被有毒暗箭射中。遂看向酒坛的目光有些复杂。  

食神等半天不见他有动静,着急了,咂咂嘴道:“我告诉你啊,见者有份。我来帮你。”一边说着一边把酒坛往自己面前抱,嘀咕道:“既知我好酒还不给开。”一掌拍开泥封,“嗯,”表情陶冶“不愧是陈年女儿红。”  

迫不及待地给自己和蘅芷一人倒一碗。 蘅芷看他连干了好几碗,也忍不住默默地把碗端向唇边。舌尖刚尝到酒,眉头一皱,似是耳边有声音,然看食神全无反应,遂知道这是人间信徒的祈愿,只有被供奉者才能听到。  

仔细临耳一听,“明玉啊,你走了,如今小穗也走了。”一个苍老妇人的声音哽咽道,泣不成声,“这是小穗在你们成亲那天开始酿的,说是等你回来就当这是你们的合卺酒。” 蘅芷凝神细品,仿佛就看见了那个老妇人勾着背,眼泪浸湿在泥封上,依依不舍地将酒坛放在放贡品的案几上。

蘅芷放下酒碗,耳边还回响着老妇人离开将军祠大殿前最后一句话,“小穗一直把酒埋在家里柳树下,她说她想要留住你,只可惜她一直没等到。如今母亲给你把酒带来了,就当全了你们夫妻情分,在那边也有合卺酒喝。”

食神说这酒是他在将军祠拿的,蘅芷知道他上次厉劫就是民间持续战乱,所以下凡化身将军平定四海。只是再多他也忘记了。

如今忽然听到老妇人的话,一向平静无波的蘅芷心里些微的起伏,有些熟悉却又不知所以然。

自古以来每次神仙下凡厉劫都是有任务的,其一是为了自身修行,其二就是将人间发展错误的拨乱反正,而厉劫归来的霞光则会洗去凡尘的一切,从而使神仙能够公平公正地主理人间。   

(三)   

自从上次喝了酒后,蘅芷总有些控制不住,心头像是有一股烦躁想要破体而出。晚上睡在床上许许多多画面在在在在脑海中奔跑,还没来得及抓住就已消失。  

如此几日折磨得他不得安宁, 蘅芷从来不是个在意外界眼光而委屈自己的神仙,就像他厉劫归来后想要住小院他就搬来了小院。好像小院才是他生活的地方,只有在这里才有心宁。

而如今他想要到将军祠看看也不跟谁打声招呼就直接下来了。

看着眼前的大殿灯火通明香烟袅袅,即使是晚上那上香的烛台上蜡烛还剩了小半截,可见是傍晚时分刚点的。筷子长的香还剩了大半在缓缓的冒烟,那细长的香脚长的短的密密麻麻的挤得插香的炉鼎成了大喇叭花。可想而知百姓们对百年前对平定四海的明玉将军是多么敬重了。

蘅芷在将军祠呆了一晚上心中的波澜依旧未平。天刚破晓露出鱼肚白,常住在将军祠的主持就开始忙活起来了。蘅芷隐了身形看他点了蜡烛,打扫祠堂,收拾案台。没多久就有百姓带着友人来将军祠上香,一边指着泥像一边口若悬河的介绍将军历史。俨然将将军祠当成了观光景点。

看着他介绍的煞有介事的样子,蘅芷一口郁气吐不出咽不下,一想到昨晚自己看到的景象,想着过了百年百姓都依然如此爱戴他,每天都要特地来拜一拜的那个自得心情就再也呆不下去。

冥冥之中似有指引一般,蘅芷不由自主的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只是神仙下凡受天道限制,超出将军祠百里后就没有法力了。蘅芷无法,只有靠双腿走路。

走了几天,蘅芷就迫不及待的原路返回了,脚步之快,就像卷起了一股小旋风。

本来这一路走来,看山看水好不自在,哪想这凡间与天界是真的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同是山中慢路,路边野花小草迎风招摇。起初蘅芷还没察觉,一路走来忽的发现袍脚被什么勾住了,这一看可把他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可看裂了。这几天风吹日晒雨淋的,草汁泥汁糊了一身,干了的泥巴凝结成块,抖一抖尘土飞扬都可媲美马蹄奔过,那青褐的草汁看的蘅芷都起了鸡皮疙瘩,迅速地捏去尘诀。捏了几次都不成功才想起来法术没了,速度地转身往回赶。

远远看去青山绿水间一冷面公子,上身雪白,在青草幽幽的羊肠小道上疾驰,随着他的袍脚翻飞扬起了一片尘土飞扬。速度之快,两条腿也走出了四条腿的矫健。

终于赶回了隐身术消失的地方,蘅芷急不可耐的捏了个去尘决。本想返回祠堂飞回天界,走了两步就停下了。像是有一股绳子拴在他的心上将他往后扯一般,蘅芷再也踏不出脚步。

犹豫了一瞬蘅芷用在路边折的木枝绑了个小马驹子,只见手指一翻小马驹子就变成了矫健的综马还是自带马鞍缰绳的那种。顺便变了几身换洗的衣服,以防不时之需,全都是清一色的月白镶金边长袍。

骑上马又向着刚返回的路跑去,这次速度明显快了很多。

(四)

到达柳家村是在第三天的晌午,阳光还不是很浓烈。走到村尾的时候,蘅芷的心似是被栓得更紧了,紧得他的心剧烈跳动。他立在小溪边,看着小乔尽头的那户人家,柳树从院墙内伸出,枝条垂落溪里,顺着溪水流动,斑驳的光影从枝叶的缝隙间洒落在坐在小院大门门槛上的女孩身上。

她静静的坐着,手托着腮,头微微偏着,目不转睛地盯着桥上,眼神渴望期待。

看着这样的她,蘅芷紧绷的心竟突地平静了下来,就这样看着就觉得岁月静好,好似心间挂念了千万回的就是这样的画面。蘅芷的唇不自觉的向上微微勾起。

听着哒哒马蹄声的女孩突然转过了头,蘅芷的视线随着她转动,这才发现原来她梳着妇人的发髻。

转过头的女孩眼睛蹭的亮了,然后咧着大大的笑容跳起来,向他大大的挥着手叫着:“相公~”

看着她跑上桥,一边跑着还一边叫着相公。蘅芷以为他的相公在后面,遂将马勒着向边上让让。心里微微失落,笑容落了下去。

女孩见他调转马头以为他要走,一愣,相公叫的更急切了,声音都有了些哭音,跑的更快了。

一把抓住他的缰绳,仰着脸咧着笑相公相公的叫着,连声音都是笑的。

蘅芷愣住。看着她的笑脸,阳光洒在脸上,婴儿般的皮肤,连汗毛都可见。大大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波光流转。

良久蘅芷才回道:“我不是你相公,我只是个过客。”

女孩依然紧紧地抓着缰绳,努力地维持着笑容不相信道:“相公你咋啦?你忘记小穗了么?”

“你相公早已不在了,你不要等了,赶紧投胎去吧。”声音是他一贯的清冷,没有丝毫感情。当她跑过来的时候蘅芷就看到了,艳阳天下,而她却是没有影子,如今靠近他更是有股冰冷气息凝结在他周围。看她已凝结出了身形不惧阳光定时有些年了。

女孩依旧紧紧地抓着缰绳不放,瞪着他,“相公,你是不是赶路赶糊涂了,还胡言乱语。虽然你在我们成亲那天就从军去了,但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我怎么可能不认识你呢。”

“说,你是不是这几年在外面有狐狸精了,故意说不认识我的?”怒道,说着就上手来拽他下马。

蘅芷无奈,竟硬生生被她从马上拽下拖入院里去了。

“娘,娘,相公回来啦。娘?”女孩抱着他手臂在院子里大喊。叫了几声一拍脑袋:“看我,现在娘肯定还在地里没回来呢。”

“相公,我们进屋。”又笑嘻嘻地拉着他往堂屋去。

看着这青砖瓦房的小院,墙角的那颗老柳树,眼前的小院就跟他上界住的小院一模一样,连堂屋的摆设都是一样。只是眼前的堂屋遍节蛛网,桌椅布满灰尘。

拉着他的女孩不自觉的放开了手,她正瞪大了眼看着眼前的一切。指着前面,不可置信道:“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转身扒拉着他,“相公?”眼睛水汪汪的脸色刷白一副受惊模样。

(五)

院子里石桌旁,小穗坐在石凳上双手紧紧抓住蘅芷的袖子,可怜兮兮的望着他,“相公~”,摇了摇手里的袖子,声音都快哭了,“为什么那些灰尘都擦不掉。”噘着嘴委屈道:“人家都擦了两个时辰了,一点变化都没有。”

蘅芷的冰山脸在她不停地摇晃中破裂,“你摸摸这个石桌子。”

小穗疑惑的伸出手,小心的在桌子表面摸了摸,没感觉,又将手小心地往下探了探,手一下子穿进了石头里。

她慌地跳起来双手双脚巴拉在蘅芷身上,“相公相公,卡住了,卡住了。石头吃了我的手手。呜呜呜,呜呜~”。

蘅芷被她忽然扑上来弄得一愣,浑身僵硬。而后又变得柔软,拍着她的背哄道:“没有,没有,石头没有吃你的手。”

“你看,手不在这儿吗?”说着把脖子上的手拿下在她眼前晃了晃。

小穗就这样挂在他身上惊奇的看看自己的左手又看看右手,拍拍他的肩膀,又摸摸他的脸,而后又爬下来又去试着摸石桌。

穿过去了?她瞪大双眼看着自己的手从石桌上面穿到石桌中间,又到石桌下面,惊奇的不得了,来来回回试了好几次。

又转过头看看他,又看看石桌,又试了试。突然转过身来,“相公,我会变戏法,你看。”

蘅芷无奈的看她在那里玩来玩去,伸手拉过她,“现在你知道了吧。我不是你相公,你也不是你了,早点去投胎吧。”

她一手还卡在石桌里,扭头看着他疑惑道:“你怎么不是我相公了?我怎么又不是我了?我明明就是我啊,我干啥要去投胎?”

蘅芷双手搭在她肩膀上,扳正她的身子,“小穗,你听我说,这已经是百年后了。你已经死了,你相公也死了,如今的你只是魂魄而已,现在去投胎还为时不晚。”

小穗愣愣的看着他,眼泪忽的就流了下来。她想不通她怎么就变成鬼了呢?明明相公才去从军几年而已,明明她一直呆在家里,怎么家就变成这样了呢?明明他就是相公怎么就不是了呢?

看她如今的模样,蘅芷想她一定是去世时太难以接受,所以潜意识的 将自己停在了等待的那几年,而不知世事变迁沧海桑田,人间早已踏过了百年。

小穗失魂落魄的在院中坐了一下午,直到皓月升空蘅芷才打断她的发呆。

蘅芷有些尴尬的提醒她天色晚了。她还是望着他没动静。

见她没懂,只好说:“天色晚了,收拾收拾歇息吧。”虽然他俩现在都可以不用进屋歇息,但是蘅芷忍受不了自己一点脏污,夜晚更深露重风一吹还不变成沙坪坝?而且他带的那些衣物都已在路上换完了,他自己肯定是不会去收拾那个破屋子的。

小穗红着眼睛看着他,“可是,可是我都收拾不了啊,我都摸不到,呜呜~”说着又哭了起来。

“我教你。”这屋子没坏,用个去尘决就行了。

世人有修道成仙者,然妖有妖修,魔亦有魔修,鬼自然也有其道可修。

小穗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手指掐诀,念着:“抱元守一,御气,丹田而发,去尘。”

“咋没动静?”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蘅芷吐出一口郁气,“我说让你来。”

“哦。”

“相公相公,干净了,干净了。”小穗兴奋地手舞足蹈拉着他就往屋里冲。

虽说蘅芷是仙人之姿可以不必休息,但是毕竟在人间没有法力,又连续奔波了几个日夜,也是有些累了。于是就在堂屋左侧一间卧室休息了。他也不知为何就选在了这间,只是当时进屋后脚步就自觉的走进了这间卧室了。当时小穗也想跟着进屋,蘅芷冷着面色,在她委屈的眼神中关上了房门。

蘅芷睡到半夜感觉有些冷,以为是小穗在隔壁的原因。只是渐渐地感觉越来越寒冷,咻的睁开眼,就看见小穗整个人呈倒栽葱的飘在他床上,双手融进被子一角,正费劲的向上拉扯,只是她扯了几次都是把自己飘走了,被子丝毫未动。

看见他睁开眼,立马委屈的扑到他身上开始哭诉:“相公,人家想跟你睡,可是拉了好久都拉不开被子。人家用你教的口诀使了好几次都没用,人家碰不到你,可是被子老跟我对着干,你说,它是不是窥觑你的美色成精了?”

没理她梨花带雨的哭喊,蘅芷这才知道为啥刚才他觉得一阵一阵的冷,原来是有人不停地用鬼气对他使去尘决,难怪,恐怕连骨头缝隙都被渗着鬼气的去尘决给洗了一遍。

看她伤心欲绝的模样,蘅芷犹豫了一瞬,把她拉下来,掀开旁边的被子。

小穗迅速地在他身边躺下,小手巴着蘅芷的手臂,以防被子下陷漏过她的身子。一脸满足地闭上眼睛。

蘅芷虽是个冰山样的人,但同样他也是个聪明人。他想他大概应该就是她的相公无疑,从在天庭就听见老妇人的话,再到下界,开始他以为牵引着他的是那个老妇人。见到小穗第一眼,他就明白一直引导着他下界,再到柳家村的或许从来都是小穗。是她的执念牵引着柳明玉,而是柳明玉就是他的化身。他既是柳明玉却也不再是柳明玉。

而现在看来小穗就是他还未历完的劫,只有将小穗送入轮回他的劫才算是真的历完。

看她小母鸡仔样的窝在他怀里,蘅芷轻轻的盖上被子,搭在她腰上的手间或的拍一下。过不多久抵不住疲累也沉沉睡去。

(六)

“相公,中午你想吃啥?”天刚蒙蒙亮小穗就门里门外的飘,她也不开门,就直接穿门而过,作为一只鬼完全没有昼伏夜出的自觉,偏她像个人一样从早晨忙到上午。

现在他还觉得骨头都在打颤。昨晚他休息的晚,天亮了他也没察觉。

可他没察觉有人却不耐烦了。早晨他正睡得香的时候,突然感觉被压得踹不过起来,还一阵一阵的冷。被憋得睁开眼还真是鬼压床。

小穗见唤他不醒又拖他不动就骑在他身上不停地对他使去尘决。见他醒了高兴得手舞足蹈拖着他一个劲儿地往外走,问她什么也不说。

一股脑儿地将他拖到崭新程亮的厨房,东飘飘西晃晃就拖着让他找出了一堆发黄的米面。看着那些米面蘅芷上仙就直觉的往外走,不想仙人落魄被鬼欺。还没走出大门就被她给拖了回来,径直的在他面前对着那堆米面表演去尘决。蘅芷上仙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后悔过,被她用去尘决无数次洗礼的时候都没有。就不该教她去尘决!

最后蘅芷无法还是被她逼着做了几个大饼两碗稀粥,还好他有经过前世稍有熟悉,被她指点两下就会了。不然还的折腾,用的当然还是他教的去尘决,不只是骨头缝,血液都快被她的鬼气冻僵了。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严令禁止她再对他用去尘决。

早膳端上做后蘅芷打定主意不吃。但他更恨的是他就不该手贱提醒她飘在椅子上孵蛋,也不至于被她缠着坐到了他的腿上,更不会发生后面的乌龙。

小穗坐在他的腿上,本着自己还是个人的原则——是要吃饭的,不仅相公需要吃饭,她也是要吃的。

那么问题来了,她够不着啊?于是聪明的小穗就让相公喂她,准备享受一个甜蜜蜜的早膳:早膳是相公亲手给她做的,现在相公还要亲自喂她吃。想想就好开心!

你确定不是你逼他的?

悲剧就那样神奇的发生了——

她以为自己是个人,蘅芷也没想到她是不能吃东西的,于是刚灌下去的一口粥就那么顺着她的嘴,流经她的胃,最后顺着她的身子漏了出来。就那么原封不动的漏了出来,出来,来……

坐在他身下的蘅芷接了一腿的稀饭,还是她吃后拉出来的。当即就恶心得蘅芷蹭的站了起来,感觉整个仙都不好了!

被他掀翻的小穗直觉的想抓住旁边的椅子,哪知没有实体可依,就那么的卡在了椅子中间愣愣的看着他。

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那块污渍急得她眼泪直往眼眶冒,相公爱干净,她想找块布给相公擦擦,可是够了几次都够不到,相公也不准她对他使去尘决。这会儿委屈的像个犯错误的孩子,站在他身边直掉眼泪。

蘅芷看她无措的小模样儿,摸了摸她的脑袋,“再用一次去尘决吧。”

又是一番彻骨寒……

看她这时天真快慰,恢复能力如此强悍,隔会儿就开始操心中午吃什么的样子,完全没有被早上的事所影响。蘅芷觉得应该跟她好好谈谈,她是一个如此坚强的小鬼,应该能很容易接受的。

蘅芷将还在院中飘飘荡荡的小穗拉到旁边的石凳上坐下。酝酿了一下,在她扑闪扑闪的大眼中缓缓开口:“小穗你现在也感受到了是不是,你不是人对不对。你先别哭,先前已经我已经告诉过你了这已经是百年之后了,看着这所房子你就知道,如果我真是你相公就不会是现在这幅样貌了,你见过哪个百岁人瑞这么年轻的?”

“可是,可是我也很年轻啊,嗝……”

“可是你已经不是人了,用凡人的话——你如今只能算是鬼了。”蘅芷扶着她的头安慰道,“可是你看我像是鬼吗?我能碰到实物,需要睡觉,可以坐在凳子上。”

小穗看着他,用手摸摸桌子,毫无凝问又穿过去了。又低头看看自己底下的凳子,屁股离她底下的凳子还有一个拳头的距离。她一直以为她掩藏的很好,她走路都小心的低着头,一步一个脚印的看着脚落到地上,坐下的时候都小心的用裙子遮着,她甚至努力地表现得像一个人一样去睡觉,去吃饭。她一直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好到她自己都以为自己是个人了,而不是一只死了一百多年的鬼了。

她一直都以为自己忘记了,早些年的时候她还记得娘,记得爹。相公从军的第二年爹就去了,没过多久她的身体也开始不好了,娘天天照顾她,可是后来娘也走了。她一直哭,一直去拉着娘不要她走,可是娘都听不到,娘还把她埋在柳树下的酒也带走了。她以为娘抛弃她了,不愿意再照顾她这个病秧子了,她想追出门去把娘拉回来,可是她怎么也踏不出那个门槛。她只能蹲在门槛上哭,看着娘越走越远,谁也听不到。

几百个春夏秋冬,她已经数不过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只看见家里的老柳树秃了又绿,绿了又秃……

直到昨天她听到了哒哒的马蹄声,她有种强烈的预感——一定是相公回来了。

当看到高头大马上那个浑身闪着金光的白衣男子,那清贵无华的容颜不是相公是谁,她不顾一切的向他奔过去。说来也起奇怪,一直捆着她的那道门槛就那么轻易地冲了过去,她更加却信,这是相公回来了。所以她紧紧地抓着马缰,不顾一切地将他拖回了家。

只是她没想到这个她唯一能够触碰到,还会教她法术的相公回来的目的是让她去投胎。她知道相公不平凡,那为何他们就不能就这样一直这样生活下去呢?为什么一定要她去投胎?

“为什么?”小穗不懂,她哭红了眼睛望着他,她只是想要他留下来而已。

“因为你是我的劫。”

“你的相公是我历劫而来,阎王生死簿上是没有柳明玉这个人的,柳明玉只是我的一次幻化,本来我已历劫飞升,是你的执念将我牵引了下来。你执念的是你相公柳明玉,若你不投胎,则柳明玉历劫不算完成,我亦是无法飞升再返回天界的。”

“那你是我相公吗?”小穗一脸渴盼的看着他。

“不是。”

小穗的眼眶终于控制不住,潸然泪下。

(七)

天界神仙们又沸腾了,传讯符上又将蘅芷上仙顶上了热门话题:蘅芷上仙终于不脑抽住破房子,又搬回了他那金碧辉煌的凌霄殿啦!

对于此条消息是有人欢喜有人愁。男仙们高兴于仙娥们终于不再整天围堵蘅芷上仙,又正常回归传讯符聊天中。他们追妹子又有希望了。

仙娥们则失魂落魄于她们清贵风流的可遇而不可求的一等男神蘅芷上仙又变成高岭之花,永远没机会了。

而此时凌霄峰顶的凌霄殿里则多了一株小柳树苗正左右摇摆着显示她的欢乐。

蘅芷一脸无奈的看着那嘚瑟摇摆的树苗:“就这么高兴?”

“那是当然,某人追到忘川河边对我说,舍不得我。嘻嘻。”某树苗得意道。

蘅芷无奈的抚着她的叶子道:“好好修炼,别整天净想着练去尘决。”

仙界神仙们永远想不到万年不变冰山脸的蘅芷上仙也有温柔无奈的时候,只是从来都只对那一人温柔罢了。

问苍茫大地

谁主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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