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当时那把剑离我已经不到两丈的距离，那样的间距在快似闪电的飞剑下，只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就能穿越。我不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在场的人里有谁能救得了我，当然，这还包括了那个借剑给我的陌生人。

        那一次是下山后，第一次真正的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可是我却出奇的并没有任何的害怕。唯一有的，竟是那突然产生出来的一点不舍。

    当然，那个时候我并没有死，不然也就没有了后面的故事了。

    在那把剑的剑尖离着我身前不过半尺的时候，只听“咔嚓”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响了起来，紧随其后，一大片的光芒在我身前绽放，但是转瞬之间又息灭无踪。

    那时候我感觉到，在光芒绽放的同时，我的身体被一股力道向后拉扯，接着好像有一个人抱住了我。

    于是，我就没有看到那片撕裂夜幕的光芒。

    事情的发生可以说只在刹那间，昏暗的山道口所有人都惊叫出声，不知所以。

    片刻之后，那个人将我从他的怀抱中放了出来，那时我才能真切清楚的看到他的面目。

    他很高大，很强壮。站在他面前，我只到他的肩膀那么高。他穿着一身宽松的道袍，站在眼前，像一个守护者般挡下了一切的刀光剑影。

    见到那个人的那瞬，我的眼睛开始泛酸，接着看着那张憨厚的脸庞，视线也开始有些模糊起来，我吸了一下鼻，笑着喊了一声：二师兄！

    他笑了笑，笑容很熙和：还好赶上了。

    随后他侧过了身体，朝他身后一个同样穿着道袍的背影指了指，接着喊道：师兄，下次掌控着点，差点伤到小师弟了。

  看到那个背影后，我又笑了起来，很开心的叫了声：大师兄！

    他转过头看了我一下，或许是看到我衣衫破败的狼狈样，他突然整张脸就冷了下来，对着前面的余不凡冷言喝斥：小子，我师弟看在龙虎山和藏剑山庄那点情份上舍身救你，你却恩将仇报。今天要是不把你五雷轰顶了，老子就不叫赵清风！

    一听这话我顿时生起了不好的感觉，藏剑山庄和龙虎山向来关系不错，而且藏剑山庄一直都跟皇城那边也交涉频繁，如果这个时候师兄把余不凡这个藏剑山庄未来栋梁怎么着了，那事情肯定会变得麻烦起来，于是我觉得应该要阻止师兄那么做。

    可是那个时候我身上已经伤痕累累，一时间慢了半拍，还好最后二师兄及时出手拦下了师兄。

    二师兄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大师兄的手腕。

    大师兄整个人愣了一下，然后看着二师兄，语气疑惑的说：老二，你这是干嘛？

    “师兄，小师弟舍身救他，你现在要是杀了他，那不是让小师弟的伤白受了！”二师兄一边说着，一边拿下大师兄指间的引雷符。

    “也对。”大师兄想了想后，又说：可是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话音刚落，又有声音响起。

  “临。兵！”

    一阵破空之声骤然而起，与此同时一道银芒由师兄脚下急速刺向十数丈外的余不凡。

    顺着那银芒看过去，它所指的方向，余不凡依旧站在原地好像不曾动过。

    他看着快速逼近的银芒没有一丝慌张的样子，反而好像还有些兴奋。

    八丈，五丈，三丈……

    我突然有些紧张起来，如果余不凡再不避让，师兄那借取天道之力而掷出的一剑绝对会对他造成不小的伤害。

    终于，在银芒离余不凡仅剩一丈的时候，余不凡抬起了手。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空气在那刻似乎都凝固了起来。

  就连寒风也停了。

  接着，那化为银芒的飞剑竟也停了！

    就停在离余不凡掌心半寸的距离。

    周围的人一瞬间都目瞪口呆，一个个不由纷纷惊叹，我也非常吃惊。

    但师兄似乎早有预料，他看着余不凡对着自己笑，然后说：倒是让这小子得了便宜了。

    我一时不解看向二师兄，他笑着说：余不凡这趟西行蜀地真是获益匪浅。从开始的问剑养剑心蓄剑意说起，本来他打算用那连胜的一股气势去作为对付吴缺的第一剑，没想到最后被破了。而且还顺道乱了他的剑心，他闯剑阵是逼不得已，只为了安那棵锋芒毕露的剑心，如果他那一剑拔出，那他也就死定了。没想到你出人意料的救他，使他的剑意有的放矢转到了你身上，再加上那个小子一直跟你不对路，于是赢你之后他的剑道造诣不退反进，而且更是攀升了一个台阶上去，现在他看到师兄借天道气机而出的那剑，估计又有所收获了。

    听完那些话我不得不惊叹，余不凡真的是剑道天才，只这样两战，就从中获得不可多得的裨益。

    “龙虎山符箓科仪大家赵清风和修习内家功法大宗师赵清山都出来了，看来你们小师弟还真是龙虎山的宝阿！”余不凡视线在两师兄的身上扫了一下后接着说道：既然赵天师都赐教了，不如赵宗师也指教在下一二吧？

    二师兄不由骤起眉头，随后肆然笑着摇了摇头。

    “不如哥来刺你几招吧！”

    这时一旁一个身影走了过来，突兀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25）

人群中，他排众而出，姿态平平，并未束发，一头黑发耷拉着贴在后襟上，肤色有些黑，衣服是简单朴素的平民装，一切看起来都很普通，除了那双眼睛，特别的神采奕奕之外，他好像并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

    可是当他走过去，拿起那条墨色石剑的时候，整个人的气势立马发生两极化的转变。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的他，在昏黄的篝火映照下，非常的瞩目，整个人看起来像一把刚开锋的绝世好剑。

    耀眼而夺目，锐势不可挡。

    也在那个时候，另一边余不凡的神色变的有些讶异，但是他的嘴角却好像泛着笑意。

    显然，余不凡也跟我一样猜到了那人的身份。

    师兄在那刻走了过来，打算退出战场，我也在他们的帮助下退到了一旁。

    找了一个地方刚坐下，舒姑娘也来了，看到她焦急的样子，我有些抱歉：那剑……

    “剑什么剑！知道自己犯贱了吧，吃力不讨好！”她非常生气的打断了我的话，然后开始帮我处理伤口。

    那时夜光下的她眼睛很亮，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因为被泪水洗过。

    “揍了一个小道士，就钓了这么多大鱼出来。”

    另一边，余不凡用剑尖遥遥指着那个男人，提了下嗓门：既然已经避而不战，干嘛还出来呢，曾闻吴家有子，可继曹子健剑神之名，没想到，不过尔尔。既然已经避而不战，干嘛还出来呢，吴缺少侠！

    没错，那个看起来平凡无奇的男人，就是吴缺。

    就在余不凡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整个氛围突然聒噪了起来。

    阵阵话语如滔滔江海，滚浪如雷。

    但吴缺却异常平静，他看着余不凡笑着说：之前不战，是你不配；虽然现在还是不配，但为了某些事，果然还是不能放你过去。

    话音刚落，余不凡便皱起了眉。

    我不由叹气，余不凡心境不够。

    耳边的纷纭在余不凡出剑的时候瞬息而灭。

    那一剑快如电，锐如冬风扑面。

    祁寒下的锋芒，冬风欹倾的那头，吴缺依旧站，手中剑持遥指状，蓄势待发。

    可是在下刻，他却收剑了。

    周围的人都震惊，但舒姑娘却说一句当时我不懂的话：不战而屈人之兵，方是王道。

    我下意识朝吴缺看去，好像在那时有一丝错觉，感觉他像一位阅兵台上检验水师的临岸王者。

    而他的剑，垂地而立，身小如蚍蜉，势大如山岳。

    突然整个山道口像平静的江海被投下万钧巨石，汹涌气机在那刻如翻涌浪潮，碎石裂地！

  飞沙走石，目力难视！

（26）

  当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山道四周早已人仰马翻，目及处，满山狼藉。

  不远处，吴缺依旧拄剑而立。

  可在其身前，去赫然出现一道沟壑，深有百尺。

  “小茄子，你真棒！”

  舒姑娘见到这幕后，喊了一句。

  不知为何，我心有微酸。

  话落之后，吴缺开始倒下，如山岳崩塌。

  余不凡紧随其后！

  这一战，看似不相上下，但我感觉，余不凡败了。

  此生他恐难再次握剑！

（27）

  余不凡与吴缺这一战，注定会在江湖掀起不小波澜，而我并没能看到后续。

  事情过后，我陷入昏迷，再次苏醒之后，已经回到了，之前的客栈里。

  醒来之时，两位师兄在我左右，独独不见舒姑娘。

“不用看了，她去吴家了。”大师兄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这样对我说。

  我有些不好意思“什么她？她是谁？”

  师兄只是微笑看我，不发一言。

  我感到尴尬，于是问他“师兄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大师兄摇了摇头，然后说道：“师父前阵子卜卦，算出你有难，所以便让我和老二敢来找你，辛好及时赶到。”

  我愣了一下，师父卦象素来不准，不想此次竟中了一卦，感觉像是他的诅咒，所以我说道：“师父这个乌鸦嘴。”

  几日之后，我伤势好转，可依旧不见舒姑娘，不由心中急躁。

  那天大师兄站在客栈门口，望向里间的我，说“不用看了，她怕是来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