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过蒋勋先生的《舍得,舍不得》这本书后,受益自是良多的。带着一部《金刚经》旅行,所谓“金刚”乃是钻石,钻石性刚硬,能断万物。然而唯心却能断金刚。
旅行途中,洪荒自然,给予人们无穷无尽的遐思,有些人眼中的旅行,就是匆忙到达目的地,在标志性建筑群那边留下“到此一游”的痕迹,以告知世人他曾来过。那不能算是心的旅程。古人访古阅今,在敬畏的大自然面前舒展情怀,吸取松林险壑的雄姿,高山流水的温婉,波涛澎湃的壮阔。领略万事万物存在自是一种修行,以不同的方式存在。你我皆凡人,游走在情感、欲望、金钱的瓜葛中,内心不自在,感受到一切来自自身的“无明所系”,(选自《阿含经》里所言“无明所系,爱缘不断,又复受身)就是如此这般妄为,却又真实存在着。但其实,一切都是一种存在方式,分手的恋人,天隔一方,虽然肉身分离,但思念永存,不也是一种存在形式么?《金刚经》说到,如来有天眼。我们有肉眼,肉眼常有所蒙蔽,执着于水,认定是水,便不能认识云、雾、霜、雪。执着于视野的局限,站在此处,远眺不了高山远瞩的壮美。蒋勋先生的文字总让人醍醐,甚好。人,事,常如此,在迷茫中失去自我,在失去自我的时候呐喊,纠纠缠缠,几世几劫,泪满沾襟。
我喜欢蒋勋先生谈到摇曳春风,请风入梦,在花影中抄经文的静谧如斯。想象中,一位老者,在啜味人间无数沧桑后,终于放慢脚步,从现实中,迈进唐诗宋词里,迈进经文里,用它大半辈子积蓄的情感,解说了人们心中各式各样的谜团。行走的目的是为什么?于我,或许就是一点点的找到困住我内心的谜团,比如,为什么失去爱?为什么要离开?难以割舍的情感,就如一簇簇罂粟花,长着邪恶的果实。最后,经文告知人们,这是个婆娑世界,婆娑即是遗憾。这种“不死的欲望“就如一种枷锁,困住你前行,放下,最后你连肉身都要放下的时候,又何惧灵魂飘往何处?
蒋勋先生笔下的舞者,具有着天生柔软的外壳,我不禁想起有次在桥溪古韵游玩,好友在草地上跳起了民族舞蹈《梦江南》,肢体随着音乐旋律在扭转,纤细的手指捻成蓓蕾形状,在躯体周边打转,亦或幻化成水波荡漾般,流连于清莲之上。在蒋勋先生眼中,舞者的手指是那婀娜多姿的莲,绽放在人间,仿佛是对生命的告白,对美好的诉说,传递生命的领悟,对信仰的膜拜。我自幼就学舞,但未能在这条路上进修,舞曲在我内心深处仍然存在一片净土。好友说,从今天起,你重新练习手指和关节的柔软吧,身躯的柔软是舞者的历练。是的,柔软是一种智慧,能柔软就有包容,能包容就有慈悲,舞者心,不也是菩提心吗?能屈能伸,亦为大智慧。
书中言,所到之处,必有考究的意义。西湖,吴哥窟。西湖在烟波浩淼的迷离中,有个“虫二”碑石(原来是乾隆皇帝耍的小聪明,“虫二”就是风月无边的意思,“风月”去掉外面,就成了“虫二”)引发的风月无边,在别人哈哈大笑里浅谈文化的精髓与传承。在吴哥窟的废墟里寻找到佛像存在的一丝微笑,那是看过残酷杀戮后,用柔软力量去救赎的微笑。我此刻想到甘南地区的色达佛学院。我多么希望有一天,拜访一回色达,站在高处远眺那红色砖瓦建筑群,在观摩藏区人们一跪一拜的虔诚礼节,在肃穆的眼帘下,静慕内心一种柔软的力量。在色达,可以观看天葬,看着天葬台上一点点被雄鹰啄食的尸体,你的内心又将升腾起什么感受,色(佛经所言的目遇成色)亦是空,肉体的空洞,成了幻灭的痕迹。人世,不过来也匆匆,去了无痕。
年轻,心燥,观景总是走马观花,读书亦是囫囵吞枣。待到人到中年萧瑟处,风起云涌已看遍,几度繁花几度秋凉,于是,滋生一种“贪看白鹭横秋浦,不觉清泥没晚潮”的落幕唯美感。历史终将时间淹没,东坡亦是,你我他亦是,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何故喜与怒?《舍得,舍不得》----带着《金刚经》旅行,此刻已成为我成长的一场礼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