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北京后就是培训和工作的开始。关于工作的事情我就不多展开了,要写的话其实也有很多话要说。从毕业到S离开我,异地8个月。除了中间的中秋,元旦,春节我有长假回来跟S见面,其余的时候也只有网上视频能见了。可是网上视频,她是瘦了胖了,白了黑了,高兴呢不高兴呢看得都不真切。每天工作之余,都会给S电话,我跟她说我的工作,她跟我说她的学习生活。可能工作后与S的共同交流点越来越少,电话里出现的沉默也越来越多。我不在她身边,不能及时体会她的心情,而我自己也有的东西不知道怎么表达,我不太善于嘴上表达。在大学里S就跟我说过不喜欢电话里的沉默,好像我们之间除了正常的寒暄和关心就没有了联系,我最害怕这样。我拼命找拼命想,可是我嘴笨,不会哄女孩子。电话里沉默的时候还是沉默,可我就是舍不得挂掉电话:再说一会儿吧。
工作后第一次回来是去年的中秋节,S和我约好先在南京碰面,那一次S激动地跟我说:中秋节跟我回家见见咱爸咱妈吧。我欣喜万分。那天清晨我的长途车早早地到达了南京站,我在西出站口上等S的到来。S也起的很早,从无锡坐动车赶来南京。卧铺车里一夜我都没怎么睡,走过颠簸的县道,走过高速,夜里在服务区停车才合过眼,披着晨光终于到达了南京。不久后,S也到了。她缓慢地走上出站的楼梯口,没胖也没瘦,头发自然地扎在一起,随着脚步左右轻摆,谨慎地将包压在腋下。她一抬头,就看见了我,因为我一直在看着她。瞬间S像变了一个人,用她常说的话叫打了鸡血似地连蹦带跳爬上楼梯。那时候,头发像被风扬起的花束,飘飘荡荡;起伏的胸口看得我内心肿胀。我还没缓过神,S已经靠近我的面前了,慢慢地又低眉颔首,面露羞色起来,一副未经人事的少女模样。近三个月没有见面了,除了傻笑,一下子我竟也不知道做什么,她也在笑。S说我又黑了,我说是在北京军训的时候晒的,没办法,洗面奶我可是有用的啊,就是不经常。就在我知道要做点什么的那一刻,我一下子把S拉进怀里,在她的唇上印上重重的一个吻。随即,我俩哈哈大笑。S说在来的路上其实一直在想见到我该怎么办呢,本来想好的是跳到我的身上。我问她那你怎么不跳啊?她说怕我承受不住。我说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啊?来,试试,跳撒跳撒。不许笑,她说。说着说着,我拉着S的手走出了南京站。秋天的南京是最舒服的,可是南京的秋天太短。
《闻香识女人》里阿尔帕西诺曾说:some people live a life time in a minute。这么说虽夸张了点,但与S在一起的时候,那些发自内心的甜腻与喜悦,那么些远远不止一分钟而已的画面足够我一生回味。在我还没有找到其他的意义之前,我认为这是我人生到目前为止最大的意义。
第一次去S家见她的父母时,我紧张死了。原先想好的话一句也没用上,只会说叔叔好,阿姨好,谢谢叔叔,谢谢阿姨。S的父母待我很友好,张罗了一桌饭菜。叔叔好喝酒,而我是一碗就会脸红。那天S的爸爸亲自给我倒了一碗,是黄酒,第一次喝,一碗后就晕晕的了,脸色犯红。后来S打趣地跟我说,你以后可得好好练练酒量,你这样将来怎么跟我爸喝啊?我说我知道,我会好好练的,先争取能喝一坛打败你,再挑战你爸。中秋在S家待的两天里,顿顿有酒,却是第一次顿顿想喝。我不抽烟,只在工作中聚会上偶尔对付一两支,抽不出烟是粗糙还是绵软,体会不到那种深深放松的感觉从何而来。我喝酒,啤酒太淡,白酒太烈,红酒不接地气,黄酒刚刚好。工作之余,跟同事们小聚,我有刻意去练自己的酒量,却很少喝到黄酒,觉得某些东西都有它特定的意义,最好出现在特定的场合和时间。
大酒之后有大醉。S离开后,我喝过几次大酒。啤酒醉的太胀,白酒醉的太沉,红酒醉的太香太不真实。在那个贴地飞行的夜里,我拨通了鲜有联系的S的电话,肆无忌惮地告诉她我想她了,告诉她说了无数遍了的我爱她,跟她说叫咱爸注意身体,别喝太多,喝醉了真难受啊,我还想跟他喝黄酒啊。S说改口吧,不要再这么叫了。我说好好,叫叔叔阿姨多注意身体,你也照顾好自己。S说:你好烦呐。这是她电话里仅有几次嫌我好烦中的一次。我就记得这么一次,酒还那么大,头还那么晕,因为这是S对我说过最伤人的话。我失落地挂掉电话,下车之后,吐得蹲在地上。那晚,月亮戳在高高的天上,大得晃得让人厌恶。即使醉了,我还是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四肢不听话了,意识模糊了,满嘴跑火车了,可我还知道打电话,还能告诉S我真的爱她,还想再和她来点黄酒。你说,这究竟是醉了,还是最清楚的醒着呢?我知道大酒之后大醉的感觉,很多人其实只是借着酒醉的外衣完成自己内心的交易。他们心里隐匿的想法在酒醉的掩护下才能得到排遣。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只图一醉了。
去年中秋离开S家的时候,S的爸妈叫我有假期了就过来玩。我说好,我一定会的。
中秋短暂的相聚之后又是一段长时间的分离。异地恋就这样被我们不紧不慢的趟着。S说她在学校里有时候会无精打采,做什么都没有兴趣,就去报了一个国标舞的兴趣班。我很支持S,大学生活就该过的五彩缤纷一点。正好楼主在大学里也学过一年的伦巴,曾经跟S说过以后一定要一起跳一支舞,让她带着我或是我带着她。这件事在后来又被我忘记了。翻翻微博,S的微博数量总是停在那个数字上,过一段时间会减少一点,想是被她删掉了吧。我一遍遍地翻,那上面有S每一根细小的心思,有的我竟然一点没有回复过,一是我工作的原因,也是我疏忽S的感觉太多了吧。工作之余我会看看书,也向S建议过觉得无聊的时候就多看些书吧,S说你给我推荐推荐。我说汪曾祺的《受戒》不错。几天之后的一个早晨,我刚工作不久,手机里传来S的短信,她起床了,简简单单一行字:我给你做老婆吧。我笑了,痴痴地笑了好久,同事说怎么一大早就发春,我腆着脸冲他说你不懂,他嫌我恶心。记得那个早晨,阳光正开始饱满,透过行道树叶的间隙斑驳了大地,我的心就像《受戒》里惊起的一只青桩(一种水鸟),擦着芦穗,扑噜噜噜飞远了。
这条短信我也一直留在手机里。
不久,因为工作调动的关系,我来到了L市,离S近了一大半,而且回到了省内,怎么说都有种熟悉的感觉。S和我都非常的高兴,因为我在一步步地回来。刚到L市的那几天,是最辛苦的,每天加班赶工期,每夜到很晚了S都在网上陪着我。后来老妈跟我讲,你不该把工作上的事情都跟S讲,你要加班工作很晚人家不睡觉在网上陪着你会很担心,你这么做是没有照顾到别人的感受。现在想想的确是,我说的越多,可能也会给身边的人带去更多的负担。我还没有成熟到完全知悉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境地。异地最难受的是见不了面,有些话有些事当着面和在电话里短信里说完全是两回事,这一点我们都深有体会。因为只要S一站在我面前,就好像一切都对了,所有的打结的心绪都顺了。S曾几次说过要过来看我,我都建议她不要来,因为我工作的地点在海边,那里是一片待开发的荒芜的盐滩,环境不好,交通不便。我不希望S长途颠簸那么麻烦地到这来看我,我跟她说我会安排好假期,一有时间就会去看她。就像之前说的,我总是希望一切都安排妥当,这样才能最好的照顾到S。就这样,几次错过了时机,S在最想见我的时候却被我堵了回去。跟我们共同的朋友聊起的时候,她说,S想去见你,你为什么不让她去,我不明白难道你不想见她么?我说,我只有比她想见到我更想见到她,每日每夜。现在想想,是我有点自私,还是不懂照顾S的感受,可是后悔已经迟了。S有一个微博让我印象深刻,那是我给她的短信里的一句话:我的手够不到你,我不放心。离S虽然近了500多公里,但是离伸手就能够到她的距离还是差了很远很远。
这个夏天貌似是不会回头了,结束也就用了几天,匆匆收了尾,但今年的夏天热得让人难忘,也不单单因为热。九月份是开学的季节,公司在大学隔壁,偶尔我也会去学校的食堂里吃顿饭。这几天早晨出门已经觉得有点凉意。女生们好像还是舍不得换掉她们的热裤,露出雪白而漫长的大腿。想起了我的初恋,内心肿胀。自从回来工作,我一直睡在书房里,爸妈问起过为什么,我一直没说原因,我怕说了以后他们骂我变态。那是因为S来我家都是睡的书房。起初被单和床头都有我熟悉的S的气味,经过我的肉身一个春夏的浸泡,渐渐淡了,只剩我的味道了。我不知道我什么味道,S曾说她闻得到,很好闻。我想应该和她的味道差不多,因为气味相投的人会在一起。看着我旁边的床,每次都是我早上醒来后叫S起床,但有时S比我醒得早。叫醒她,肉肉,腻腻,贴在一起,感觉手指在她雪白的大腿上怎么也走不到尽头(像北国的冬天那么漫长),感觉她的眉眼有她都不知道的画卷,她的腰间有她都不知道的温柔。去吻她,S说还没刷牙,有味道不给亲。我说哪有什么味道,我只问到了某种香味。随即,印上了我的嘴唇。
前几天看到一张应该是S近期的照片,不知道是像素不行还是什么原因,觉得初恋老了些许。反正又没关系,S离开我,我觉得自己也老了一些。我爱衰老,至少是不抗拒。我爱的是衰老本身,有的东西的确在衰老消退,但某种角度看却是能持之恒久,像时间,像心爱的女人。现在是爱又有点害怕了。
夜已深沉,窗外凉风提神,胸有胀意,不吐不快。秋快到了,小区园子里的夏花知趣地不再开得那么肆无忌惮。突然想起一个朋友说的,你就知趣地离开吧。是啊,季节换了。人要识趣,不是么?我要睡书房睡到什么时候?是雪白又漫长的大腿好看,还是随风而起的裙裾好看?我说,这些都不过是假象而已。
雁子会捎来讯息,当春风吹拂着新绿,那是因为我想你。(爱情的枪)
想你又何止一个春和一个夏,却不知秋之将至。
第二次去S家是在今年二月初,春节前的几天。下了出租车,看见我的初恋站在马路的另一边,神情凝重。她看见了我,走过来帮我拎东西。现在想起来,从接我直到走回S家的一路上,她没有笑过,没有了我第一次来时的兴奋和那种明显是被控制住的高兴,换而更多的是眼神里的困惑和迷茫,一种明显是被控制住的淡然,还带着一丝丝焦虑。那个时候我可没有察觉,没有想到这么多,光想着我的初恋和她妈妈将要烧的好菜了。S妈妈烧的菜不错,那两天依旧是黄酒,依旧是S的老爸给我倒的。
那天晚上S带我跟她的几个朋友一起吃饭,刚好一桌人。饭后去唱歌,除了洗澡的时候我不太爱唱歌,KTV里属于坐在旁边听的一类人,但喜欢时不时自己哼哼。那晚在S的朋友面前我一连唱了好几首,因为我的初恋曾说过我总是跟她玩得high不起来,我想我是不是可以试着改改。那晚S唱的不多,说是不在状态。记得一起吃饭的S的两个初中朋友快要结婚了,是要去领证的那种,女孩娇羞地靠坐在男孩身边,满怀憧憬,幸福地秀着恩爱:老公,我们领完证就合法了喂。男孩“不耐烦”地回答:行行,晓得来晓得来。男孩和女孩跟我们一般年纪,脸上还有孩子气,还很鲜嫩,秀着恩爱,却让人觉着舒服,一点都不招人讨厌。后来在回家的路上我笑着跟初恋说:我们也快合法了喂。我的初恋神情淡远,同样“不耐烦”地回答说:谁要跟你合法啊,真是的。我顿时笑得合不拢嘴,S总能逗得我哈哈大笑,只要我一看到她说话的表情。现在有点想笑我自己,笑我不知道到底在笑什么。
也是在那个晚上,在睡前,S第一次跟我说起学校里有个男的她觉得不错,人也很好,对她也很照顾。那是我第一次听到那个男的名字,没有多做思考,如果没有后来的事,我想这个名字会像成千上万个入我左耳后立马从右耳滚出去的名字一样,不留任何痕迹。当时我翻翻记忆,想起了从前遇到过的很多位温良的班长,团支书,还有班里对谁都是一副笑脸且乐于助人的烂好人们(除了笑脸吝啬点,我也算是其中一个),觉得有这么个人对周围的人来说有益无害,是好事。我说:那不是挺好的么?这男孩不错。但是你要清楚一点,谁是一直以来爱你的人,一直以来陪着你的人。我坐在被窝里,拉着我初恋的双手,双眼诚恳地看着她。每一次说认真的我都会看着她的双眼。还有,我喜欢亲吻她的双眼。我跟S说(也算是请求了)定位一定要清晰,我的初恋认真地点了点头,欲言又止,依依不舍地回她的房间睡觉了。S关门离开后,屋子里静的好像能听见我刚才那些话的回音。后来我很快就睡着了,而且睡得很香,那晚依旧没有做梦,因为我相信她。
我的朋友问起过我:S离开你之前没有给过你暗示或者其他什么提示讯息么?现在想想如果这个能算的话那就算一个吧,而且我也想不起来其他的了。他又问:异地后你就没有一点提防着么?我回答说:我提防过你,提防过其他人,我对S从来不设防。他说:艹,你该。
第二天我带着S回家了,那是我的初恋最后一次进我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