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花大叔

                                    文/歪牙千户   图/网络

毕业后,承蒙祖先庇佑。在参加几次社会考试后,我也成为了一名体制内人员。在同学朋友的祝福中,我踏上了工作岗位。工作起来发现,其实也没有想象得那么好,无非就是“大家口中”的体面、稳定而已。但想来还年轻,实在讨厌了再换呗。对于感情,朋友们可不让我这么想了,提醒我一定要早、要准。

突然很多人热心起来。开始时,我是拒绝的。但朋友们说,去吧,权当蹭饭,人道救援,万一见鬼了呢。

一个,两个,三个……鬼见多了也就习惯了。那天下着大雨,风很大,趿拉着湿透的鞋,来到了朋友约好的餐厅,大力地在门口甩着雨伞上的水。谁知道水都甩到后面的人身上,道了歉立即随一人钻进了电梯。这时电话响了,是闺蜜。我毫无顾忌地说道:“……半小时就给我电话。如果看中了那男的,我就随便跟你说两句,如果不行,我就说你有事。你别出声就行。哈哈……”一阵魔性笑声,挂掉电话,我才意识到电梯里就我和另外一个人。尴尬地笑了笑,逃出了电梯。

 我一屁股坐到朋友身边。电梯里那哥们也跟着坐在对面。原来他就是今天相亲的对象,除了尴尬还是尴尬。约好的电话响起,我默默地按掉了。看着对面那哥们儿忍住笑的样子。我觉得我很像一个作弊被老师抓到的学生。那眼神就像一阵阴风,让人后背发凉。总之,一顿饭后,我光记得尴尬了,只听到朋友介绍这哥们儿是个军人,干啥都跟阵风似的,特快,并且——已经30岁了。都说男人30一枝花,我就以一枝花来称呼这位大叔吧。吃完饭,朋友让一枝花大叔送我回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路过街角的饮品店,他还买了根冰糖葫芦给我。坦白说,当时看他一脸坏笑,我总觉得那是对我的嘲笑;冰糖葫芦就是示威啊。总之觉得这个家伙除了讨厌还是讨厌。

 晚上朋友来询问意见,我就两句话“我才多大,我可不愿意和大叔谈恋爱。我更不愿意当军嫂。”朋友笑了笑,问我:“你就没发现什么吗?”“没有!”我答道。朋友悻悻地离开了。

自然,我们就没下文了。之后也断断续续见了两三个,朋友都说不咋样,被他说的,我也觉得没意思了。谁知道一年多以后,故事又续上了。

 中国情人节快到了,小伙伴们都琢磨着出去玩玩。我那朋友真是“城里人会玩”,他建议一起去他表哥的户外体验馆,既锻炼身体,又陶冶情操。一路上,说着笑着我们杀到了他表哥的户外体验馆。攀岩、真人CS、露营、骑马……种类还挺齐全。不得不再次赞叹朋友们“城会玩”。他们提议,分组来场真人CS。既然奔着情人节,自然都成双入对的,单身的也都临时邀了伴。这下,我可落了单。朋友说勉为其难让他表哥来凑个数吧。在我的“鄙夷声”中,一个挺拔健硕的身影,风似的快步走到身边。那种熟悉的“阴风感”扑面而来。原来这个表哥就是一年多之前见过的一枝花大叔。一年多不见,还是跟阵风似的,嘴角带着笑。惊讶之余,我自然是把朋友一顿肉拳伺候。虽然不情愿,但我也不能让大家扫兴,就“爽快”答应了。

游戏开始,我一直不太自在,几次险些被对方击中,不过都被大叔给拉开了。大叔的动作却很利索,还有那么点风姿。这么一来,我对大叔的厌恶感竟有所下降。跑进一处障碍,稍事休息。大叔看着我又笑了。当日电梯一幕,在他的笑里浮现。阴风又从背后刮起。这让厌恶感重新升腾起来。他都不用说话,光站在他身边,我就觉得自己跟个大傻瓜似的。在我发呆的空挡,大叔突然一把把我拉进了怀里。头仿佛撞到一堵墙,愣神的空档,我就听到后面一声“哎呀,哥,你也太专业了。这样也能发现……你俩这是?”倍感尴尬,我赶忙抽出脑袋。原来朋友想从背后偷袭,被大叔发现了。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出格,大叔也立刻松手弹开。这样一幕在电视里经常出现,但真发生在你身上,绝对没啥心情再玩下去了。于是,红着脸,我就借口去休息了。

没想到,一枝花大叔也跟过来坐下,递给我一杯水。 “又见面了啊!刚才不好意思,条件反射,在部队呆久了就这样了。没伤到你吧?”虽然人有点讨厌,但他的声音确实挺有磁性的。

既然是朋友的表哥,我得给朋友面子:“没事,我没那么矫情。”

沉默……

沉默最尴尬,不如主动出击,我开口道:“大叔不是在部队吗,怎么跑来开户外了?现在的大叔都这么跳跃么?哈哈哈……”觉得自己的语气很好笑,不自觉魔性地笑了两声。

“你的笑,还是那么特别啊!”

什么叫“还”。套近乎,绝对是套近乎。我抬头,竟对上了他的嘴角——又在笑。

他接着说:“去年见你的时候正好从部队转业,想来也没什么好做。于是想着自己创业。户外体验,多少还能用到我在部队的那套。说干就干了……不过刚才,你说什么?大叔?说我吗?”

这话让我觉得自己占了上风,我接着说:“是啊!别误会,在我们年轻人的圈子里,您这样帅的,有味道的男士才能称得上大叔呢。韩剧里不都一口一个‘阿九兮’的。叫您大叔说明您足够帅!真的!”我还特别竖起了大拇指,心里默默佩服自己的演技,那个得意啊,总觉得把他给默默损了,算是扳回一城。

他倒听话不听音,笑着说:“真的吗?你真觉得我帅啊?”

坦白说,一枝花大叔的外形是不错的。作为军人,身材不用看也能想的到。军旅生涯给了他一张小麦色的脸,五官还挺立体,嘴唇薄薄的,牙齿很整齐,眼睛不大笑起来弯弯的。虽然三十岁了,但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一些。总之还是可以的。天呐,我竟然被他带沟里了,竟然觉得他帅。

立即打消念头,我借口上厕所,跑开了。

第三次赞叹“城会玩”——我那朋友又提议去攀岩,男生和女生搭档,完成比赛,谁先摘下顶点的玩具熊谁获胜。在我上厕所的空档,朋友又“自作主张”帮我把搭档定了——一枝花大叔。

攀岩就攀岩吧,非得安排个仰卧起坐和背人环节。不是我说,现在的影视剧真是教坏小朋友。你们懂得,就是那种女生按住男生的脚,男生做仰卧起坐,随着动作,男生女生可能有一些面部接触的那种。旁边的人一阵起哄,我当然不会让他们得逞,手按住大叔的脚,脸别开了。接着又让男生背着女生跑到岩壁下再攀岩。扭捏了半天,咬咬牙,我还是让大叔给背到岩壁下。突然,恶从胆边生,我下意识扯了大叔一下。他差点栽到岩壁上,崴了一下,回头看了我一眼,大叔还是迅速爬起,快速系上安全绳,噌噌两下蹬着岩壁,开始上升。一点一点的,大叔凭借着身体和专业的优势快速登顶。看着他拿着玩具熊笑着递给我,我忽然有点……歉意。

晚上,我们在大叔的体验馆里享用了烧烤大餐。一天的户外体验圆满结束。回家的路上,我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放松后就是正常的工作生活了。我也不记得那天的事了。后来,单位组织一次关爱留守儿童的公益活动。我负责给志愿者做培训。上课那天,我在志愿者里看到了一枝花大叔。忽然想到我是他们培训的老师,我又心生恶趣味,想整整大叔。在讲到如何给留守儿童上一堂别开生面的体育课时,我看向了大叔,希望他能和其他几位男志愿者展示下自己的身体素质——各自抱着一位女志愿者做深蹲起,两分钟谁做得多谁获胜。自然,我给大叔挑了一位最有分量的女学员。看着他有些憋笑的样子,我就暗爽。课后,大叔邀请我吃个饭。我先答应,而后放了鸽子。总之,这些无聊的事情做完之后,我就特别舒服。公益活动为期两天,我随行监督。为此,我和大叔又相处了一把。可能除了我,大家都很喜欢他吧。在志愿者队伍里人缘爆好,尤其很多女志愿者很乐意和他搭档。看不出来,大叔是个蛮热心的人,大家有谁需要帮助,他都第一个站出来。活动结束了,当地的孩子们都很舍不得这群哥哥姐姐,看我们要走,他们都哭了。我一边收拾活动设备一边抹眼泪,没想到大叔在旁边给我拍了下来。我就抄起一个包砸向了他。他仍然一边拍一边笑,说:“看不出来,你这丫头还挺感性。让我再拍两张,拍两张。”我又拿起个包步步逼近。他步步后退,没留神,突然就从台阶上栽了下去。我一阵笑啊。半天大叔都没站起来,我有点慌了,赶忙过去查看他的伤势。他脚腕上隐约露出了护腕。“有伤啊?严重吗?”我不太好意思地关心了一下。

“没事,老伤了。不碍事。搬东西去。”他整理了衣服,站起来,走开了。我站在原地,像做错事的小孩,不知所措。总觉得是不是和我有些关系。

那次活动之后,似乎我和大叔的联系多了起来。我还特意跑去给大叔送了回药。当然我也不忘恶搞一番,比如趁他不注意在牛奶里放盐之类的,总之无伤大雅。知道我好吃,大叔也经常托朋友给我带点好吃的,去内蒙玩还记得给我邮了一堆风干牛肉。我们渐渐熟络起来。

十一假期,我跟家人一起去爬泰山。凌晨等日出,人那叫一个多啊。反正等的又冷又无聊,与其看周围的人儿卿卿我我,不如骚扰骚扰大家。微信里吼了几嗓子,无人应答。于是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打了一圈都关机。正意识到自己无聊,手就翻到了大叔的号码。心声一恶作剧。说打咱就打。“嘟……嘟……喂。小丫头,还没睡呀?”大叔好听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传来。我的演技爆发了:“大叔,我……和大家走散了。这里好黑,你快来救我啊……喂!大叔!大叔……”接着我就学着电视里,把手机越拿越远,越拿越远,然后挂断。不得不说,这情境下,我真的很无聊啊。我正在为自己的壮举大笑时,大叔的电话又过来了。我故意接通然后挂掉。再接着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做完这些,家人就叫我过去了。第一次看日出的兴奋淹没了一切,疯玩了一圈,没有理会手机。游完泰山,我们坐着缆车下来。落地的时候老爸接了个电话,然后急匆匆地带着我去大门那,一边小跑一边数落我都干了什么好事。我正纳闷,便看见一枝花大叔、朋友还有几个警察模样的人站在那等着。一看见我,大叔冲上来给了个拥抱。我吓坏了,不知所措地任大叔抱着。十月一,北方已显寒意,大叔却穿着短袖短裤,穿着运动鞋没穿袜子,看样子很像匆忙出来的。原来,我的那个恶作剧可害惨了大叔。他以为我真的迷路了,着急地报警又找人的,警察说不成立。没办法,大凌晨的,他又跑去我朋友家找线索,还给景区打电话还好没打通,接着就和朋友连夜开车奔泰山这儿了。最终还是找到了我们,不然景区真得出动警力找我了。解释清楚后,我的脸已经红得不要不要的了。朋友作了个无力叹息的动作。大叔给我爸打了个招呼,看看我,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大叔转身时,我看到他青青的胡渣,疲惫的身影。原来,这阵风也有疲惫的时候啊。顿觉自己有点过分了。我到底拿大叔当什么了。

我不是一个爱作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大叔就很想捉弄他。

被我折腾的,一家人也不想再玩了,提前打道回府。在家睡了两天,忽然很想知道大叔怎么样了,没敢给他电话,直接跑去找他。结果才知道他从泰山回来后就去了内蒙,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不过据我朋友说,体验馆生意不怎么样,好像去内蒙考察业务的,考察好了可能就不回来了。

我一听,失落像潮水一样袭来。我的一枝花大叔不陪我玩了嘛?他讨厌我了嘛?跑去内蒙干吗呢?一阵急切,要来地址,我没犹豫,收拾了从泰山回来还没解开的行李就要踏上去内蒙的火车了。想来也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朋友开车送我,沉默了半天说道:“你真没发觉我表哥有什么问题?关于你的?”我摇摇头,让他不要说了。至少我现在发觉了。在车上,我收到了朋友的微信,是一张我们小时候的照片。朋友和我是发小,一个家属院长大。

咣当了两天,我来到了草原,天好蓝,当然也好冷。十月份这里就快零度了,衣服显然带少了。随后又颠簸了三个小时的汽车,我找到大叔的时候,估计他能惊讶死——我,蓬头垢面,衣衫单薄,可怜兮兮。大叔带我吃了顿热饭。我拿出朋友发的老照片,指着中间一个高高的少年问他“这是你对不对?”他笑了:“记得我啦。”

那应该是十五六年前的寒假。朋友家来了亲戚一起过年,其中有个比他大好几岁的表哥,比我们都大六七岁,应该是个高中生之类的。我们家属院的孩子都比较开朗,喜欢一群人过家家,什么戏码都上演过,很快就和这位表哥混熟了。我呢从小就淘,自来熟,喜欢跟男孩子比。我可不服气这个表哥,总是想捉弄他。有一次捉迷藏,我找了半天一个都没找到,结果还走远了。天黑了,也不知道怎么回家了。最后竟然是朋友的表哥找到了我,好像还给我买了冰糖葫芦之类的好吃的。不过他倒被焦急的家长们狠批了一顿,说他不教我们学好。很快,他跟阵风似的离开了。现在想来莫非是那时结下的缘分。

这张照片还是那年年初一早上我们放炮的时候一起照的。听着跟电视剧似的,没想到都过去这么久了。酒足饭饱,看着饭店的窗外,风夹着空气中的尘埃仿佛有了形状,在灯光中影影闪动,快速地呼啸而过,仿佛把一切都吹清晰了。大叔好像就是我心内的那阵风。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后来,我总是摇着大叔的胳膊,问他到底什么时候喜欢我的,为什么要和我相亲。有时候我还逼着他承认小时候就喜欢我。他总是真真假假地笑着说,朋友给他看我照片的时候他就觉得很有趣,想要见见我。之后是他让朋友看住我,各种否定抹黑我的相亲对象,给他留机会的。我还听朋友说,本来他可以继续留部队发展的,但是为了多了解我,就回到了地方创业。当然了,去内蒙考察只是朋友胡扯的。大叔不过是去参加战友婚礼的。

风依旧凌厉不减,但若有心让尘埃附身其中,便也有了形状,有了心,似乎也吹来了温暖的味道。那么,晚安,我的一枝花大叔。

(歪牙千户,用心讲故事的伪思想家,话家。详情见简介。望简书守护用心写作分享人们!文章作者原创,转载需征得本人同意。祝愉快,美好的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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