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秋天落幕的自然中,严冬的凌霜,增添了山沟的寒凉。
我站在长满青竹和黄草的山坡上回头眺望,故乡的路就像一条白色缭绕的云带延伸远方。
还在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带着我从这里出发,些许凉爽的风,偶有解放牌汽车驶过秋冬的路。那时我总是不断向前奔跑,然后回来,看到母亲走得气喘吁吁,便一脸稚气地说:等长大以后,一定赚很多钱,开汽车来接您。
年少时迸发出那种莫名兴奋的记忆已然不在,那时候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只顾一路下来,脚步从没停下。
我在尘世里漂泊,被琐事和纷繁吞没掉明净的心和心里真实的渴望。吃点小米小莱,过着小家小日子,我在房子与职所之间游走,吮吸着夹缝中仅剩不多的新鲜而平和的空气。
直到有人在生命里走过,留下了笑靥。有人在岁月里停留,温暖了想念。有人在雨季里消失,泛滥了酸楚。原来有些人有些事,到最后只是误会一场。纵然经历很多,能回去的没有几起。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有结果。
浪花朵朵为海滩而来,星辰颗颗为夜幕而来,细雨沥沥为麦苗而来。孩子的到来,曾让我感到为人父的喜悦,我看着他成长。不管世界的路有多漫长,作父母的唯有衷心的祝福,愿天下的孩子都能放梦飞扬。
不经意间,风弛的汽车上我带着年迈的父母跑了很远的路。他们坐在身边或在家里叮咛,开车慢点要注意安全。夜晚的灯光在远处点缀成无数片断,我依旧在为生活,为虚名,为浮利行色匆匆,穿行在喧嚣的尘世间。
不久前的老同学聚会。看到多少年光阴足以让曾经稚嫩的脸孔平添几分沧桑。一首《重头再来》被我反复嚎唱着:辛辛苦苦已度过半生…为了我至爱的亲人,再苦再难也要坚强…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很多人事过去了是不会重来的。在黑夜触及白昼的边缘,在大地与蓝天的辽阔空间,我还来不及思索人生的意义,颠簸都没有完全把梦想完全送到彼岸,我却看到层层的灯光在远远近近地闪烁。我知道人生的路途,已经走过了山一程水一程。
还记得去过的一个地方,那里依山搭建了几个蒙古包,看到草地上马羊成群,欣赏到民族的歌舞,仿佛感觉到了时空的跨越。借助摇曳灯光的影幻,借助陌生世界的新奇,和山地的低声细语,我开始时不时地会沉迷于梦幻之中。
走过的风景终归淡化而去,前面的风景依然层出不穷。时光不停地逝去,又不停地带着新的希望和梦想上路,毕竟谁都不想把遗憾留在这个曾经繁华的街头。 然而过去的一段往事,朝夕相处的亲人或已淡忘的知己红颜,却经受不住半夜、清晨的一帘幽梦,一个碎小的声响,都能将我从睡梦中惊醒。
过眼千帆的人生路就如梦里花开花谢,终是洒落了一地。梦时清晰,醒后却又似有似无。所有的欢笑与悲伤,都陷入轮回的空虚,失去其本有的意义。唯生命只有一次,这个铁定的结局,才让过去、未来和现在,又才显得那么珍贵,那么值得我们去留恋,去珍惜。
我一直渴求着富有与自由。可有人说一个人层次的高低不是用金钱衡量的,而是在自身的精神修养。我愿意去多包容生活中的不愉快,因为我们终其一生,也许都不会积累太多的财产,也没有什么名望,但可以把积累的经验和品质传承给下一代,让它发出光芒。
好好活着吧,因为我们会死很久。乍看这话未免觉得扎眼,可细想确有它的真谛。上帝怎么可以赐我们以永生呢?活好自己,完成一代人的使命足矣。现实梦想都如悠悠流水,不曾拥有也不曾失去。到最后还是,看见的看不见了,看不见的看见了,记住的忘记了,忘记的记住了。
透过山沟的寒雾和时光的纱幔,回眸那一路走来的印记,也会感叹时间都去了哪里,会哀伤流年空负了韶华,遗憾梦想都成了空。从前那些数不清的美好时光,总象夜空划过的流星,带着纯真的留恋无声的坠落。
那么,谁能告诉我,那些抑或让人模糊了一生的时光,又有多少会象那梦里的繁花,都悄然飘落在遥时的每一次清晨的微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