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丨②

“每次见你身边总有不同的姑娘，一个赛着一个漂亮，今天这又是哪位，还不给本少我介绍一下？”

“素素……”

“别叫我的名字。你若是肯认我，方才南海派跟我动手的时候就该站出来。堂堂苏公子苏大侠……哼，我看也是鼠辈，不过如此。”

苏尧卿这下彻底失笑：“你一身男装叫我如何认得，听到你叫我之后，我不是回来了么。”

她啐他：“马后炮！”

柳湘意端了新茶过来，轻放在桌上，低着头就要默默走开。苏尧卿叫住她：“湘意，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玉山岳掌门的义女，韩樱素。”

韩樱素却生起气来，凶恶地站起身，语气蛮横：“我自己有嘴，用得着你来说么？”侧过头看向湘意，“这就是柳大侠的女儿？听说当年的柳夫人素有江湖第一美人之称，有其母必有其女，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呐。”

“韩姑娘谬赞了，湘意自幼跟在父亲身边，缺乏女子贤淑教养，倒是姑娘丽质冰清，该让姑娘见笑了才是。”

湘意不深不浅的说了这样一句，韩樱素反而笑了：“说我漂亮的人呢比比皆是，但偏就觉得你这句分外好听。”

苏尧卿瞪她一眼：“你就只会臭美。”

韩樱素朝他办了个鬼脸，才说正经事情：“我这次来可不是找你玩的，干娘说了，褚擎天重出江湖必定要去找汪辰沦寻仇，你这人这么爱多管闲事一定会去掺和。干娘叫我过来帮你，怕你无缘无故就死了。”

叫你来帮我？你不来捣乱我就谢天谢地了！当然这句话被苏尧卿咽进了肚子里，他可不敢招惹她，只说：“替我谢过岳掌门了。”

她却不领情，忿忿道：“没良心的家伙，千里迢迢跑来帮你的人是我好不好？”说罢，抬起脚狠狠朝他踩去，“到时候你就是被打死，被害死，我都不屑医你。”

苏尧卿躲开：“你只会下毒，哪里晓得医人？”

“呸呸！”韩樱素脖子一扬，“不去打听打听，这江湖上行医的名号谁最响亮。”

苏尧卿假意思索，“唔”了一声，说：“妙手回春颜素问。”

韩樱素脸上不无得意：“那是我师叔。”

“说起你的名号，我倒是记起来了。上次从玉山回来，的确听闻有位了不得的姑娘，专在林中养毒物，兴许没几年你就有个‘毒手’的名号，也不枉此生了。”

“你！”韩樱素咬牙，再次追了过去，而苏尧卿会心大笑起来，甚为愉快。

柳湘意瞧着打闹的两人，嘴角蓦地泛起一抹苦笑，还是默默转身走开了。

柳湘意离开后独自来到一座凉亭前，随意坐在石凳上。还是早春天气，隐隐有些凉风吹来，她却浑然不觉得冷，只安静坐在那里。

这是一座小院，有客房，有凉亭，有池塘，完全不似其他客栈般死寂。其实风波庄不同于其他客栈之处正在于它的大，它的奢豪，与它的自由。只要你是江湖中人，只要来到风波镇，皆是风波庄的座上之客。

传闻风波庄的幕后老板是汴京城最具权势的九王爷，建此风波庄只为网罗江湖贤士为己用；亦有人称风波庄不过是位有钱的财主为了一圆自己扬威武林的梦想而兴建的客栈而已。但终归，风波庄有它不同于其他客栈之处，也因此，数年来风波庄里风波不断。

就连三年前的柳无名也成了风波庄茶余饭后的一个话题。

柳湘意不禁皱眉，对于父亲的死，她一直耿耿于怀。且不说父亲是何等的武功高手，但说伤口那样惨烈，显见父亲当时是毫无还手余地的。如此看来总觉得不合乎常理，这也是她三年来一直想不透的问题。

她犹在顾自沉思，连身后多出个人影都没发现，还是苏尧卿轻咳一声，她才回过头去，仿佛是惊讶：“尧卿哥哥，你怎么出来了？”

苏尧卿摇头苦笑：“那魔女的屋子我怎敢多待，怕是一刻，就会被她的毒蛇毒蝎给毒死了。”

柳湘意极少见他这副发愁的模样，然而心里竟隐隐有些不痛快，只说：“素素姑娘这般美人，即便是在我这女子见了都为之惊艳，哪里还会有男子老想躲着她？”

“你不知，这丫头是被岳掌门惯坏了。”苏尧卿话锋一转，继续说道，“这几日江湖各门各派陆续聚集风波庄，商议缉拿褚擎天一事，据说连风波庄那个神秘的主人都惊动了。我在想……”

“你在想褚擎天重出江湖，是不是与风波庄有关？”

毫不惊讶于柳湘意的聪颖，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二人培养的默契：“不错，风波庄风波不断，期间必有蹊跷，何况风波庄的主人一直行踪神秘，如今现身，不知是祸是福。”

“不管是祸是福，弑父之仇不可不报。”柳湘意眼里渐渐渗出泪来，怕是一动就会掉下来。苏尧卿伸手扶她肩上，动作异常轻柔，湘意心头一暖，侧身倚在了苏尧卿肩头。

“放心，有我在便不会让师父枉死。”

小时候父亲告诉她江湖险恶，离开不如永远不入，于是没有教给她半点武功；后来父亲死后，是苏尧卿告诉她，江湖虽然险恶，但总有一个最温暖的存在，一直守在她身边，不离不弃。

“尧卿哥哥，我真怕……”

苏尧卿笑着揉了揉她的发：“怕什么，褚擎天再厉害，总有我挡在你前头。”

柳湘意闭上眼睛，点头不再说话。

有些话说出来反倒不如心领神会，只是她不敢确定苏尧卿是否能够明白。比如方才的害怕，其实她怕的是那个叫韩樱素的姑娘，更怕有朝一日她的尧卿哥哥会不再属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