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鱼苏阿one
1
“该死的!怎么这么倒霉!”
水袖一边低咒着一边快速地跑动着,不敢回头看后边穷追不舍的猛兽。
难道今天真要死在这里了吗?这也太亏了!
天知道她只不过是想偷偷跟着抚音,看看她最近到底是因为谁才这么的魂不守舍,可不想因此丧命!更何况她连影儿都还没见到呢!
抚音会情郎怎么来了这个鬼地方!来了森林就算了,居然还有野兽出没!
跑着跑着,她突然发觉后边野兽跑动的踢踏声消失了,不过水袖还是不放心地跑出一大段距离后才敢转头看看情况,只见那头猛兽摊在地上,应该被射杀了。
她大松了一口气,停了下来,喘着气扶着旁边的树慢慢地坐下,但是眼睛死死地盯着摊在地上的野兽,唯恐它又突然暴起。
虽然她的腿已经软了,但还是可以再挣扎一下的。
过了一会儿,只见一高壮的男子快步走过来,到了近旁,却不抬眼看一下水袖,只蹲下查看完野兽的情况后,便自顾自地处理起来。
这莫不是个呆子?长得还挺俊的,就是呆了点。水袖肆无忌惮地观察着男子的一举一动,心里默默地对男子品头论足了一番。
“公子,谢谢你救了我一命!”想归想,水袖还是知恩图报的,歇够以后便大声地对男子喊道。
男子听罢只是处理野兽的动作稍顿了一下,却毫不作声。
水袖见罢撇了撇嘴,慢吞吞地站起来,走近去,又道:“我说,谢谢你!我想报答你,你想要什么?除了春风一度不可以哦~”
男子抬起头看了看她,依旧不做声,只摇了摇头,便又继续手上的活儿。
“哎呀,我说你难不成还是个哑巴呀?算了算了,那你有事可以来轻尘苑找我。我叫水袖哦~”
水袖毫不介意地报出自己的名号,便打算转身就走,男子见此立即把野兽扛上肩膀站起,似乎想跟着一起。
“怎么?现在就想到要什么了?嘻嘻,除了以身相许什么都可以哟~”
对于水袖的调侃,男子却只是沉默地抬了抬下颌,示意她往外走。这是要送她出去了。
水袖这下有些惊讶了,刚刚救了她应该是顺手而为,毕竟看他这身行头就知是一个猎户,现在还想送她出去,要么为了人要么就是真的好心了。
再看他这模样,倒像是单单好心而已。这森林看着处处是危机,这情她必须得领了,无论他原意是为了什么。
“公子想送我一程?嘻嘻,那我再次谢过公子啦。”说罢也不扭捏,径直往外走去,一路上也不再试图搭话。
出了森林后,水袖站定认真地问了男子:“好啦,到这儿就行,谢谢你啦。不过,公子什么都不说,这名字可说得的吧?”
男子沉默了几息,便蹲下在地上写了陈敬两个字,而后点头示意了下便走了。
水袖看着地上的两个字,不仅有些怔然,真的是哑巴啊……这字迹还有点像小铁柱……怎么可能!小铁柱才不会这样呢!不过她刚刚岂不是有些过分?还直接说他是个哑巴……想叫住他道歉却有些抹不开脸,只能看着他越走越远。
算了,今天也是够累了。以后若能再见,再多多补偿他便是。
2
次日水袖上台表演的时候,看到台下的陈敬有些震惊。她从没想过他那样的人会来看轻尘苑的表演。
轻尘苑再怎么说,也是一个歌舞玩乐的地方,客人大都是达官贵人或者是一些文人雅士,她以为就算他会来,也只是悄悄找人递了话,说要见她。
倒不是说他来不得,只是觉得他不会来这些玩乐的地方。
可是他不仅正门进来了,还坐在下面看。
等下定要去找他说说话,若他想做个常客,就让人给他留个好位置。
可等水袖一曲舞完,再下台时已不见了他的踪影。这接下来的表演他都不看了?这银两花得真不嫌亏呀。
况且,他只是来看表演?不讨要救命恩?
接连几日,水袖表演的时候总是能看到陈敬,只是下台后总是见不到人。
这猎户倒是有趣。她本就是在等他讨要恩情的,这么几天下来别说讨了,连当面见上一见都没有。
算了,管他要做什么呢。水袖想罢便招了人过来,吩咐人给陈敬留个好座位且不再收取银两,之前收的也悉数归还他,都从她份例上扣就好。
隔天表演的时候,水袖看到陈敬换了个座位的时候便满意地笑了,还不算很呆嘛。
结果刚下台没多久就有人来汇报说,陈敬虽然跟着他去了好座位,但是不仅没有把之前的银两收回去,今天还比以往多给了许多。
水袖听完自是好气又好笑,却有些意料之中,刚刚真是白夸了,挥了挥手让人下去,打定主意明天定要亲自见他一见。
于是这天水袖便打算早点出来,上台前到前面看看先,只是没想到,这次她还是没见成陈敬,反倒撞见了抚音在院子里会见情郎。
这几天光顾着陈敬的事,都忘了要找抚音了。这回竟赶巧让她撞见了。
这抚音,胆子这么大,这次竟然就在院子里,亏得看见的人是她,不然可怎么收场。
“厉王,轻尘苑向来没有从良一说,纵使你说得再好听,这里也不是你能做主的。”
竟然是厉王!怎么可能!厉王不是向来只喜欢王家的大小姐,还非卿不娶的嘛!
“怎么我做不了主?只要我愿意,这轻尘苑就可以只是一个作乐的地方,你说是不是?”
这语气极为轻佻无状,莫说是抚音,水袖听了也是极为气愤。这厉王向来仗着皇上的宠爱,怕是真如他所说,只要他愿意便可以为所欲为!
轻尘苑本就只是罪臣之女无可奈何的栖息地,跟厉王的喜好比起来,轻尘苑在皇上的眼中说是可有可无也是重了,左不过只是一个显示皇上仁慈的地方,换个方式也是仁慈至极了。
“你!你分明便不是喜欢我才如此,为何要如此刁难我?刁难这轻尘苑里本就活得不易的姑娘们?”
抚音气得声音都在发抖,原来近日来就是这厉王烦得抚音寝食难安的。
“我是没那么喜欢你没错,不过,谁叫王家大小姐不肯理我呢,把你带回家,听你唱唱曲儿解闷多好呀。”
厉王对抚音的气愤不以为然,在他眼里,这些不过是些徒劳的挣扎罢了。
“还有,别说什么能不能从良的话,你跟李序那小子还不是郎情妾意的,那时候怎么就不想想轻尘苑的规矩了?我这还是帮你了,你跟他还不如跟我,至少跟着我没有这些顾虑。”
厉王的语气稀疏平常,可是说出的话却让抚音慌得四处张望,唯恐有他人听见。
水袖捂着嘴巴连忙把自己藏好,天呐,抚音可真大胆,这……要是被人知道了不仅她要遭殃,那李公子怕也是要毁了。
“你……你瞎说什么!李序只是喜欢来轻尘苑听曲儿而已!”抚音强装镇定,企图从厉王眼中看到一丝不确定,希望这只是诈她的……
“哼,你该庆幸,现在发现的只有我。而且,我真把你带回家了,最多也只是想听你唱曲儿而已!难得发一次善心,要是父皇真应了,等过一段时间我再放你走,管你是跟李序还是王序在一起呢。”
厉王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不耐烦,只想快点结束这场对话,但如果抚音不配合他他又无法撺掇父皇改了这轻尘苑的规矩。
“这……你当真只是为了帮我?”抚音有些迟疑地问着,堂堂的厉王怎么会想着帮她?
水袖听到这也有些好奇了,这厉王看起来好像是另有他意,非是想强取豪夺呀。
“哼哼,我才不想理你呢,要不是蕊儿我才懒得趟这滩浑水,徒惹一身腥。”
厉王的语气满是嫌弃,却又带着些甜蜜的味道,大概是因为想到了王小姐吧。
水袖听到这已经明白了大概的情况,她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想着帮她们,帮她们这群可有可无的人。
“哼哼,她要我告诉你,她知道不是你的错,这么多年的情分,帮你这一次只是顺手,让你不要太感动。”
厉王说到他喜欢的姑娘声音都柔了许多。
“好,那需要我做什么?”
“你只要这段时间假装跟我好就行,接下来都由我来办,父皇是舍不得我难过的,况且我只是要个人回府,又不是纳妃。”
也是,作为皇上最小最宠的儿子,他的确有这资本,让皇上为他妥协。而且,这轻尘苑无论是何状,都是显得皇恩浩荡罢了,跟小儿子的心情比起来,竟算不得什么大事。
“这……蕊儿会不开心吧?”
“这主意本就是蕊儿提的,再说了,她真有那么在乎我就好了。你是怕李序不开心吧?你最好先别跟他说,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要是黄了就是我也得挨批!”
“等事情落定再跟他解释就好了,一个大男人哪有那么多事……”
…………
水袖听到这里便没再听下去了,只是悄悄地转身回了房,坐了良久,又心不在焉地去前面表演了。
表演完她便匆匆地又回了房,今天她再没心思想陈敬的事,找他的事情也搁置了。
凭厉王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这轻尘苑怕是不久就要改动了。
大概她们以后除了每日每日的表演,多了些盼头。可以从良婚嫁,只是就算如此,又有谁愿意要一个罪臣之女呢?哪怕她们什么都没做过。
这世间的男子,又有多少不介意女子的身份的呢?
水袖一整晚翻来覆去地想却也只是徒增惆怅,最后只能强迫自己放空脑袋,赶紧睡了罢。
3
次日一大早,水袖梳洗完毕终于想起来要去找陈敬一事,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先去了前面,果然见到陈敬就坐在那里。
现在离她上台表演还有一刻左右,够他们说会儿话了。
不过,怎么沟通倒是一个问题,想了想,水袖拿了纸笔墨便上前去。
“陈公子,你识字的吧?”
水袖坐到陈敬对面扬了扬手里的纸问道。看他点头了才松了口气,要是不会她还真不知道怎么交流呢。
“陈公子,你来了这么多天,也没说要来讨恩情呀?怎么,不想要了?”
陈敬听罢便执笔在纸上写下“顺手而为 无需挂怀”八个字。
水袖看着他写下的这八个字,脸上的轻松惬意便消失了,她不敢置信地低喃:
“小铁柱?”
倏而又激动地拉住了陈敬的手问道:“你是小铁柱是不是?你一定是小铁柱!这是小铁柱的笔迹!”
水袖一边问着一边仔细地看了看他的面容,虽然与幼时差别很大,但是细看也可看出一些相似之处。
之前她从未留心注意,更未想过这可能,于是便也未曾发现,如今一看到熟悉的字迹,再细看这相貌,心中便有了八分的确定。
陈敬执笔的手颤了颤,正要再写些什么,便听到了有人喊水袖去准备,要登台表演了。
水袖无法只能边匆匆往后台去边强调着:“你等下不要走,你等等我!”
看到他点了头才放心地走了。
陈敬坐在台下有些恍惚,他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小姐还记得他的存在,甚至是记得他的笔迹。
4
陈敬是认识水袖的。陈敬认识的水袖,叫颜娇娇,原本的颜家大小姐。
颜娇娇是在万千宠爱中长大的,颜大人爱女如宝,从不舍得她受一点委屈。只是世事无常,官场如战场,稍有行差踏错,便有奸人构陷,以致锒铛入狱,连宝贝女儿也保不住。
最后,女儿虽侥幸活命,却也被判了贱籍。好在只是投身轻尘苑,仅卖艺而无需卖身,这已经是颜大人所能做的极限了。
而陈敬只是颜家管事的儿子,无足轻重,再大的不甘与怨恨也只能自己受着。他太弱了。
那天他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带走,只想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却被父亲强硬地带走了。无论他怎么哭闹哀求,父亲都不管不顾。
他被父亲带着住到了山脚下,至此以打猎为生。他一开始还想着偷偷跑去找大小姐,只是每次都被父亲阻止了。父亲早就料定了他的行为。
“你一个八岁的黄口小儿,就算去了又能怎么样呢?先不说能不能救出大小姐,怕是连见都见不了。这情况已经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了。”
“而且,大小姐现在也还好,在轻尘苑有吃有穿的,还有容妈照顾,也不会受委屈的。”
可他不能让大小姐一直待在轻尘苑,她本该锦衣玉食,千娇万宠的。
父亲说得对,他现在的哭闹挣扎都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他得多挣些银两,把大小姐赎出来。
他通常是打猛兽,虽然很危险,但是这样不仅是兽肉值钱,如果是完整的兽皮更是有高价钱。
除了打猎,他还帮药店寻药材,越是难找的药材或者生长在越危险的地方的药材越是值钱,可是他不在乎。
他需要很多很多钱,多到可以赎出大小姐,多到可以让大小姐依旧锦衣玉食。
最绝望的并不是他因采药不顾风雨而险些丧命的时候,也不是他得知自己因病导致以后无法发声的时候,而是当他得知,轻尘苑的人,终身不得自由。
他的大小姐,再也离不开轻尘苑了。而他,无能为力。最恨的莫过于自己的弱小。
好在他并不是完全无用,待在轻尘苑,必须要有人对你的节目捧场,有人为你花银两。
陈敬并不敢出现在大小姐面前,他没能救她出来,甚至他已经不会说话了,再也不能逗她开心了。
于是每一次去轻尘苑,他只是交了一大笔费用,却从未进场观看。
他不敢。不敢让这个连自己都嫌弃的小铁柱出现在大小姐的面前。
直到一次意外,他竟然看到大小姐被野兽追捕!
从他看到她被猛兽追捕到他举弓射杀,只有一刹那,但这一刹那他的手有多稳他的心就有多慌,他不敢想要是他今天没有上山或者没有遇到她,会有怎样的后果。
他很庆幸这只是一种假设。
射杀完野兽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便走近旁静候,不知道她还能不能认得他,哪怕现在的他已经变了很多,所以他不敢看她,于是便假装处理野兽。
他只是想护着她。即使她似乎已经忘了他了。
大小姐一直说着话,他很想像幼时那样回应着,只是他的声带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他记得小时候他们经常一起嬉笑玩闹,他不会像现在这样一言不发,他会绞尽脑汁地逗她开心,而她甚至还会教他认字,带他写字,虽然写到最后都只有他在写。
最后他忍不住给她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她毫无所觉,因为她只认识小铁柱。
从那天之后,再去轻尘苑的时候,他便忍不住进去坐着看大小姐的表演。
以前,他是不敢,但是现在,她都不认得他了,也忘记了他,那么,便无所谓了吧。
只是没想到这次无意的交流,竟然让她认了出来。
她没有忘记他,只是这些年来,幼时的相貌与久历沧桑的他,早就相差甚远。更何况,她记忆中的小铁柱,并非是一个哑巴。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坐立难安,可是刚刚答应了大小姐要等她的,他也不敢离开。
终于,等到大小姐表演完下台来,又坐到他面前。
“小铁柱,你……嗓子怎么了?”
水袖有些难过,她记忆中的小铁柱话很多,天天想着法子逗她开心,从不会这样沉默。
陈敬拿起笔慢慢地在纸上写出原由,垂下眼不敢看她。他怕看到她眼里的嫌弃。
“那你这些年怎么不来找我,我们小时候明明很好的,莫不是我不是大小姐了,你就不喜欢我了?”水袖带着哭腔控诉道。
陈敬听罢十分慌乱地摇头,字因为急躁而显得有些潦草:
只有小姐嫌弃我的份,我万不会嫌弃小姐。
看到陈敬这个反应,水袖方破涕为笑,正想说些什么,才发现他们这样极为不妥,周围已经投来了奇怪审视的眼神。
她方惊醒过来,连忙起身准备回去,一边跟陈敬说:
“这段时间你没事都要来看我的表演知道吗?至于其他事情我们以后再说。”
说罢不敢再停留,只急急地回了房。差点就忘了还在轻尘苑,大庭广众之下的,别是连累了小铁柱才好。
再等等吧,过几天厉王估计就能办完事了。刚刚回来的路上她已经听到了有些人在议论抚音跟厉王的事了,厉王的动作还是很快的。等再过几天流言发酵得更厉害之后,就该厉王去讨要恩赐了吧。有抚音这个缺口,再改轻尘苑的规矩便顺理成章了。
水袖开心地想着,要是这样的话她跟小铁柱来往便也不用顾忌什么了。
5
接下来的几天流言果然愈演愈烈,水袖在台上表演的时候也更加开心了,看到陈敬坐着的位置,心里更是抹了蜜一般,眼里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
而陈敬这几天看到大小姐也很是开心,虽然不能如同以往一般肆无忌惮地同她玩闹,但也已经很满足了。
只是,他们的快乐只持续到了晚上。
半夜水袖是被一股浓烟呛醒的,她一边咳嗽着一边起身跑到门前想逃出去。
门打不开!被锁住了!
水袖十分惊恐地摇晃着门一边大喊救命,可是过了许久也未见来人,反而听到了其他姑娘此起彼伏的喊救声。
水袖慢慢地也不再挣扎了,她渐渐意识到,这是有人要了她们的命。是他们太天真了。以为单凭皇上的宠爱就可以改了这轻尘苑的规矩。
的确,比起厉王的心情,轻尘苑的规矩不算什么,可是当厉王存了心要因为一个罪臣之女改了这规矩,便是严重了。
这样的罪臣之女,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而这轻尘苑,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是她们太贪心了,能留得一命便已是莫大的恩赐,奢望太多,都只是笑话。
她忍不住蹲在地上低泣着,她倒不怕死,只是刚刚和小铁柱重逢,又要分开,她有些舍不得。
而且,她更难过的是在这强权下的无助,再多的生命在这样的强权下,也如草芥一般,无足轻重。
“砰!砰!砰!”突然,水袖感受到背后的门被砸得阵阵晃动,她连忙抹了眼泪从门边躲开。
不一会儿门便被破开了。竟然是小铁柱!
水袖见到浑身狼狈、手臂上还有些被烈火灼烧出伤痕的小铁柱,又惊又急:
“你怎么会来这儿!你赶紧快跑出去呀!”
在水袖说话的瞬间陈敬已经一把抱起了水袖直往外冲。
只是他们已经耽搁了太多的时间了,房屋已经开始坍塌了,尽管陈敬尽力地躲避奔跑,还是不免会让水袖有些擦伤。
而当他听到水袖惊慌的吸气声,低头安抚时便发现了她惊恐的眼睛里渐渐被火光填满,于是当机立断地把水袖严严实实地护在了身下,下一秒他便被一根大柱子结结实实地砸中了后背。
他咬牙想要爬起来,尽管后背已经传来了皮肉被烧焦的味道。
可是他用尽了全部力气也撑不起身体了。
他努力地抬起头,无声地说着什么,眼里全是愧疚与痛苦。
他说,对不起。
水袖顿时泣不成声,努力地推动着陈敬的身体,可是她推不动,实在是太重了,房梁压得他们起不来。
“没有对不起没有对不起,你傻不傻,傻不傻,你为什么要进来……呜呜呜……你怎么会在这里……”
水袖哭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大,悲切的哀嚎盖过了火焰的灼烧声。
陈敬吃力地想发出声音,可是他终究只能无声地嘶吼,他始终死死地护住了水袖,哪怕他能护住的只剩下这短短的时间了。
后来,水袖也不知道身体有多疼,她只知道,她的心像是被撕裂成了碎片,再一点一点地被组装回去,然后又重新撕碎,一遍又一遍,直到她也没了气息。
她们就不该,有了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