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云吞悠扬
有些记忆在决绝的那一刻就应该尘封,有些则需要铭记终生,因为多年后回头看看,就是这些人这些事,让我们感受到真实的活过,不管你愿不愿意,这就是生活。
老妈说,19年了,今年正好是一个轮回,你阴历生日是润6月最后一天出生的,平常年份没有这一天,今年的生日跟你出生那年一样,阴历阳历是同一天。
是吗?是的,今年必将是人生的新开始,世事轮回从不停歇,无论好与坏。
生日过完,高考放榜,预料之中的考砸了,班主任打电话说:“申请查看考卷吧,你不应该考这么差。”
我苦笑着回应:“好,知道了!”
要查么?当然不用,数学基本交了白卷,本来数学就差,考试那天头脑更是一片空白,屁股定理也想不起来一个,呜呼哀哉。
老天一巴掌扇你一个趔趄,如果你没倒下,一般会直接再来一个反手扇回来看看你是否还有心挣扎方会罢手,并暂时对你失去兴致,去寻找下个玩物。
去学校填志愿,第二天回家一进门,映入眼帘的却是灵堂,猝不及防,爷爷就这样走了,几天前还给爷爷读报纸听来着,爷爷眼很小,笑起来眯成一条线,让我总以为爷爷是不是听着睡着了,而今终究未能见到最后一面。人生苦短,多数情况下你不会知道哪一瞬间会是今生最后一瞥,这算是人生一大憾事吧,听姑姑说爷爷走的时候没留下只言片语,很安详,没有痛苦。
哭了,几年前老爸生意失利已经让我早早体会到了人情冷暖,生活上的剧烈反差,让我内心十分敏感脆弱,而高考失利,爷爷去世,每一击都重于千斤,我跪在地上无声的抽泣,再也抑制不住,男儿有泪不轻弹,我一向做不到。这种无力感让我第一次痛恨起了自己,我只想找个角落蜷缩起来独自舔伤。
痛苦、羁绊太多,生活教人学会翻篇继续前行。
时间走的悄无声息,开学了,录取的是一所不入流的大学,专业是商务英语,也不是当初选择的心仪专业,等报到时看看有没有可能调换专业吧,我这样想。学校很远,在H市,一路向西,坐火车要接近十二个小时,老爸去学校送的我,第一次坐长途火车,下车后还有火车车厢“咣当”晃悠的幻觉,火车站如同经历过战争洗礼一般破旧不堪,看着这个很大却并不繁华的城市眼前一阵恍惚,就是这里,新生活开始的地方。
“老师,专业能调换吗?”
“你高考英语多少分?”外语系报到处的老师是一个子不高、戴眼镜、聪明已然绝顶的和蔼老头。
“125分吧!”
“哎呦,今年英语很难啊,难得你英语这么好为什么要换专业,我跟你说我们这个专业的前途,balabala……”,老头嘴上功夫堪比一线销售员,年轻的我也没受的住忽悠,后来回想起来竟然一句关键、牛叉的话都没记住,而且还硬生生就此没有换专业,缺乏主见一向是我的缺点,也或许是命吧,一个选择决定了不同的人生走向,每个选择都会有失有得,谁也不能预见未来,或许在另一个平行时空中也会有另一个抉择的故事在上演。
找宿舍。大学,顾名思义,大到让人头大的学校,第一次踏进校园仿佛踏入一座迷宫,从这个角度来看,那么多学哥抢着帮学妹搬行李、找宿舍是很正能量的事情,可惜我是纯爷们,没人瞧我一眼。转了一大圈才在西北方旮旯角找到,突如其来的暴雨更是让人好不狼狈。
室友并非想象中的天南地北哪里人都有,毕竟是所二流大学,多数是省内人,语言、生活习惯相差不大,很快打成一片,暂且不表。
第一次看见她的场景应该很是稀松平常吧,平常到我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毕竟每天擦肩而过的人太多太多,或许是报到那天,或许是军训第一天,但是第一次相遇却是终身难忘,其实过程依然平淡的如同白开水,这是为什么呢?我没能想明白。
食堂,嗯,就是在食堂。那天刚军训完,我跟一同学在食堂打饭找座位,她和一位女同学坐在靠近门口位置吃饭,诺大的食堂看见两熟人不容易。
“你好,见过吧,同班同学?”我鬼使神差的走了过来,挥挥手打招呼。
“嗯,你好!”她侧身抬起头扶了一下刘海,冲我莞尔一笑。
第一次近距离看她,她真美,我有点愣神。齐脖短发,带点婴儿肥的瓜子脸,一双充满灵气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两把小刷子,难得的是大家闺秀一般的气质,但真正让我着迷的是她一颦一笑给我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感觉,以前喜欢过别的女生,但这感觉绝不是简简单单的喜欢,年轻的心躁动起来。
我示意了一下旁边空座位:“没人吧?”
“嗯。”她轻声一应。
我和同学在对面坐了下来,扒拉了两口饭抬头笑嘻嘻问道:“同学,你哪里人啊?”
貌似大学新生见面问的第一句话往往是这个,她弯起嘴角笑的很安静、很可爱,“Y市人呀,你呢?”
“我也是啊,跑这么远遇见老乡,缘分啊,哈哈,以后放假可以一起走,还有个照应!”
“ 嗯,是呢…”
“饭菜好难吃啊,猪食一样……”
“那我们岂不是……”
“哈哈……"旁边被无视的两个人丝毫没感觉到哪里好笑了,尴尬的跟着莫名其妙笑了起来。
我本是一个内向的人,平时惜字如金,拿老妈的话讲就是敲十棍都敲不出一个屁来,遇见她却仿佛瞬间唐僧附体,一切都变了,这让我想起了一句话:缘,妙不可言!
一顿饭的功夫很快过去了,挥手再见。走出没多远我木然站住一脸沮丧,同学疑惑不解,“你吃猪食撑着了?”
“一边儿去,唉,忘记要电话了…"我懊恼的拍着脑门。
同学给了我一个白眼:“哼,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再说好像你要人家就会给一样,样儿吧,走了!”
我第一次这么期待明天的到来,一定很美好!
教室中,“亲爱滴老乡,帮我打个电话呗,我手机不知道塞哪里去了!”
“好的,电话多少……”
一阵悦耳的铃声在我口袋响起,“你这演戏也太不严谨了吧!”她一脸无可奈何的看着我。
我嘿嘿一笑,老师进来上课了,正好帮我解围。
我给她发过去了第一个信息,是个笑话:女人果然都是口是心非,那天我说我们在一起吧,你说才不要呢。
后来我和你去超市,你买了一堆东西去收银台结账,收银小妹问:“你们是一起的吗?”
你回答:“嗯,我们是一起的。”
她手机振动了一下,拿出来看了一眼“噗嗤”一声没有忍住,整的老师课堂上讲课好尴尬,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她埋怨的回头瞅了我一眼。
回眸一瞥,倾我一生,我已经不能自拔。
“中午一起吃饭吧?”
“好好上课!”
“好滴!(。・ω・。)ノ”我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扒拉着手机熬时间等下课,她说好好上课但并没有拒绝,有戏呀!
……终于下课了。
“中午去哪里吃?”
“我答应你一起吃饭了么?”
“咱学校三个食堂你知道么?”我并不接腔。
“嗯?还真不知道耶,哪里呢?”她也好奇的忘记了之前。
“有个食堂可以点餐的哟,不是大锅饭!”我继续诱惑道。
“哈,那一定要去尝尝!”她满眼小星星。
“走,我带你去!”
“嗯……嗯?谁说要跟你一起了?”她可爱的撅起了嘴。
“作为感谢我告诉你如此福利信息,请我吃顿饭是应该的嘛!”
“好吧……嗯?难道不应该男生请女生吃嘛?”
“那我请你吃你也不去呀!”
“谁说不去,走啊,吃哭你,哼!”
我嘿嘿一笑跟了上去,就这样,我们经常一起吃饭聊天打闹,慢慢熟络起来,但是从未谈恋爱的我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宿舍里,哄笑声不断,男生的话题除了吹牛就是女生了。大建,作为我今生最厌恶的人之一,不可能用好的形容词描述他,膀大腰圆,轻微驼背,皮肤黝黑,五官随意的拼凑在一起,如同一只黑猩猩,唯一的优点就是接近一米九的身高。
只听大建猥琐的说,“我们班花真是不错啊,肤白貌美,身材又好,就是个子矮点,但也是极品了,不行,我一定要搞到手玩玩,玩遍校花,这是我上大学的终极目标!嘿嘿!”
我听了真心想揍他,但大家都当笑话听了图个热闹,而且貌似跟我并没有什么关系呀,我没有理由指责他什么,这块头差距也有点大,我只能恨恨的咬着牙没有吭声。
大家都在笑,只有我在一旁没有动静,大建看我脸色不太好,问道,“你不会喜欢她吧?”
我违心的冷笑一声,“她那么胖,我才不喜欢!”
“哈哈,那就好!”
周末晚上,趴在宿舍里好无聊,给她发了一条信息,好无聊啊在干嘛呢?
“叮”的一声,将近办个小时才收到回复,大建请我看电影呢!
我“蹭”的一下从床上站起来,忘记在下铺,后脑勺直接撞了一个大包。我顾不上疼痛,打电话过去,竟然关机了!!!
我慌了,之后将会发生什么不敢想象,穿上鞋拿起外套,夺门而去。
半路上,远远的看见她一个人正在漫不经心的往回走,看见我上气不接下气的冲过来有点茫然。
“他人呢?”
“谁?”
“那只猩猩……”
“你干嘛那样说人家,电影院停电了没看,他接了个电话有事就走了!”
“那你手机关机干嘛?”
“没电了呀!”
我长出了一口气,悬在嗓眼的心终于落了回去,“你知道他什么人嘛你就敢跟他约会?出门手机不知道充电嘛?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嘛?你竟然还帮他说话!”我还是忍不住冲她发火了。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火冒三丈的我,突然踮起脚尖,一双温唇贴了上来,脑袋炸了,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意识仿佛进入了混沌状态,好不真实,幸福来的太突然,初吻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被夺走了,我下意识的紧紧抱住她,她害羞的趴在我怀里。
我们在一起了!
生活就是这样,永远不要责备老天给你安排对手和挑战,没有这些一个人往往会失去前进的动力,成功与挑战往往都是相辅相成。
有一个周末,她的一高中同学不远千里的来看她,嗯,男同学。周末不巧我报的计算机班需要上课,请她同学一起吃了顿饭后就让她独自陪同学出去玩了,他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单纯的我当时并没有多想。
下午她自己回来了,我以为她同学走了就没有多问。许久,她开口道,“他以带了家乡的特产给我为借口,把我骗到了宾馆……”
我心中一惊,转过身看着她,等着她把话说完。
“他把我推倒在床上,说他太喜欢我了……”
我握紧了拳头。
“我给了他一巴掌,把他推开了,我考虑到家里双方父母都认识,不想把事情闹大,把他赶走了,并告诉他,我现在有一个我爱的男朋友,即便我是单身我们也永远不可能……”,她哭了,愧疚的看着我,“对不起!”
“没事,你没事就好!”我选择相信她,否则她完全可以对我隐瞒这件事,虽然我们在一起之前她一直有追求者,但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失去她的威胁,我给她擦干眼泪,最见不得她哭。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我突然问道。
“嗯……第一次看见你,在外语楼门口,你白T恤,白裤子,看到你就好像看到了我梦中的白马王子,心砰砰直跳,哪知道跟你在一起后你就再也没有穿过白衣服了,被你骗了,大骗子,哼!”她娇嗔的打了我一下。
原来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那里。
“喂,讲道理好不好,你的内衣都是我洗的,我再穿白衣服怎么洗的过来……”
她不等我说完紧紧抱住了我,我则低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脸。
“你看什么?”
“我在数你脸上的痣!”
“讨厌,你干嘛?”
“这样万一将来我找不到你了,还可以通过描述你的细节外貌找到你!”
她红着眼圈,抱我更紧了。
我也有点难受,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将来不论发生什么,不要离开我好嘛!”
“嗯”,她在我怀里狠狠的点头。
人人都喜欢幸福,希望铭记于心,选择忘掉苦难,我也是,所以就简述一下。
大三暑假,我跟她一起回家看望父母了,我父母对她很满意,她父母毫无悬念的看不上年轻稚嫩、一无所有的我,面对父母的反对,她一笑置之。
毕业了,她考上了研究生,我很不争气。虽然偶尔我坐车长途去看望她,最终我们还是没有抗住常年异地恋外加父母的强烈反对!
她说,她累了,不会再爱了,这辈子也不会再爱上其他人了,将来也只会随便找个人嫁了。
我说,你宁愿随便找个人嫁了都不愿意嫁给我……
分手前我见到她的最后一面是在汽车站,为她送行,很久没见了她放假特意来看我,永远没有想到这也是今生的最后一面。分手是通过短信,我们没有勇气打电话听见对方的声音,更没有勇气看见对方那张哭泣的脸庞。
我们删掉了一切联系方式,QQ、手机号、邮箱……此生不再见!
最终我还是失去了她,当时年轻的我痛不欲生,甚至有点恨她,随着年龄的增长,恨意已然消散,对她唯有思念,至于爱,那是伴随一生,永不凋零。人生就是一段段旅途,有的人比较幸运,能够陪伴她走完人生最后几十年,但是我更幸运,虽然只是陪伴了她几年的时光,但却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人们愿意记住的也都是青春年华!
五月天唱道:
突然好想你
你会在哪里
过得快乐或委屈
突然好想你
突然锋利的回忆
突然模糊的眼睛
最怕此生已经决心自己过没有你
却又突然听到你的消息
……
五年后,很平常的一天,QQ突然收到很多大学同学的祝福,我一脸蒙逼,什么情况?
点开一看消息,原来她空间发布婚纱照了,她结婚了,不怎么联系的同学都以为是我们两个结婚了,我终究还是没有躲过这命中注定的悲伤。
但有照片怎么会以为是我呢?
我好奇的搜索了一下她的QQ号(虽然已经自欺欺人的删了多年,但那串数字早已化为此生的印记,无法抹去),她的头像也换成了婚纱照,一个很精神的小伙子,中等身材,瘦瘦的,短发,戴着眼镜,如同我当年的模样,她笑得很幸福。
你我未有幸,一起说声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