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初识,便已足矣相携走一程。
阳光透过路旁的树叶缝稀稀疏疏地洒在林荫小道上,我一脚他一脚慢慢地走着,踩碎了这一地如他般安静的阳光。
他不言,我不语,只紧紧地拉着,共赏这烂漫的春光,此时此刻,我们相遇在最好的时节。
-1-
你在这里,恰好,我也在。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他站在人群中呆呆地望着,痴痴地笑着,晨辉映照在他清秀的面庞,乖巧温顺的样子让我心头一暖。
老师将他牵过来,让我拉着他的手不要松开。我微笑着拉起他的手,想问问他叫什么名字,可他的小手在我的手里挣扎,眼睛直盯着天上的玩具飞机。
天蓝得要滴出水来,它在头顶盘旋着像一只欢快的小鸟尽情享受着蓝天的广阔。他痴痴地望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两颗淡黄的门牙。
他的神情像在黑暗的屋子里关久了突然看到门缝里透进的光亮时一样新奇,明澈的眸子里闪耀着孩童特有的憧憬与纯真。
跟着队伍,我们向前走去,路过一片湖,湖面上游着几只白鹅,它们用嘴巴梳理着洁白的羽毛,和波光粼粼的湖水形成一幅优美的风景画。
这诗意的景色却没有让行进着的队伍停下欣赏,而我感受到手上虎口处一阵刺痛,原来他在用指甲不停地掐我。
我疑惑地望向他,只见他连忙指向那片湖,并兴奋地发出一声低吼,接着说了一句话,可是我却听不懂,他一边挣脱我的手一边向湖边挪去,我一惊连忙拉住他,并紧紧抱住他,突然他安静下来,只浅浅地笑着、静静地看着白鹅嬉戏。他用指甲掐我仿佛在表示他的激动,他会说话却一直不说,只是用肢体和表情表达着自己的喜怒哀乐。
五月,是柳絮纷飞的季节,也是春光灿烂的时节,微风跟着我们,吹响了道旁的树林。
人很多,人声嘈杂,很是热闹,前面一个小朋友一路上一直嚷嚷着要抱,或者和志愿者们说个不停,只有他,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却一直一言不发。
-2-
若你相信我,请抓紧我的手。
他时而抬头看着天,时而望着前方眉头紧皱。我试着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和他说话,可是他依旧是沉默。对此,我也不着急,从老师口中我得知他们都差不多六七岁,但是出于保护,老师没有对我说出一点有关于他的不同。
我不晓得应正值欢乐童年的他竟会有着如此忧郁的神情,像别的孩子那样哭哭闹闹才是他应有的反应,而他仿佛关上了心门,对于别人的关心和问候不给予任何回应,像一潭水,却怎么也泛不起一丝涟漪。
他只是静静地走着,像个孤独的行者,他似乎很爱看天空,有时就这样抬头看着,完全不顾脚下的路。
唯一让我感受到的,是他握我的手加重了力度。
他看着天,我看着他,想从他明净的眼睛里找出点什么,渴望、兴奋,好像还有丝丝落寞。
他似乎感受不到我的端详与揣测,也似乎忘记了周围人的存在,只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里,那个世界里有着孩童对蓝天的好奇与向往,或许也有着孤独的风在耳边轻轻地吹。
他不用说,只需用他独特的方式感受着世界的冷暖。我走不进他有些忧郁而孤独的心,因为我对于他来说只是个过客。
我不再问他,只想紧紧拉着他的手,让他感受我手心的温度。
-3-
从别后,忆相逢,我们不说再见。
这一天短暂的路途,我陪着他走过,只这一次,也要让他拥抱到春天的阳光和我这陌生人给予的温情,只这一次,我用他的方式“默默地”爱着他。
我能做的,是从头到尾给他短暂的陪伴。
此刻,我们没有什么不同。
此刻,是茫茫人海中我们相遇的最好时间。
和他相遇,让我想了解这样的孩子,想走进他们的内心深处,同时了解我自己。
临别时,他没有和我挥手,也没有和我说再见,或许不说再见是为了以后还会相遇吧。
人群吵闹不已,他站在众多闹腾的小朋友里,静静地看着我离开,带着那般天然的笑。
眼神交汇的瞬间,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微笑和一个飞吻,我还是想这么直白地让他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人偷偷爱着他,关心着他。我怕他不知道,会偷偷地放弃了对这个世界美好的想象。
回过头,我默默地和他做了一个约定,明年春天,我们不见不散。
山色水韵里,满城翻卷飞絮,飘飘渺渺,他依稀在阳光下对我笑着,那么无虑,那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