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麦兜到怪蜀黎:写在28岁生日之后


转眼间到人世已经二十多年,按理来说应该对生日这事儿已驾轻就熟,理性告诉我活着的每一天都是独一无二的一天,既然可以庆祝来到人世的365*N(N为任意自然数)天,那么自然也可以庆祝365*N+n(N和n为任意自然数)天。但到了28岁确实感觉有些不同,以前从来不觉得生日有什么特殊意义,无非是年龄上面又+1而已,而现在则是突然感到心慌。27岁和28岁虽然只差了1岁,但看着那个“8”就莫名紧张。尽管我觉得自己还是一头萌萌哒的麦兜,但如今萝莉见了都管我叫“叔叔”而不是“大哥哥”,这一客观事实让我不得不承认光阴无情辣手摧花,如小李飞刀一般biu~biu~biu~,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把我的青春钉在了墙上。28岁之前活得随心所欲虽然口袋里没什么钱但也从来没为生活操过心,如麦兜一样,没有粗面还有鱼丸,没有鱼丸还有粗面。现在一想到自己已经成了别人口中“奔三十的人”,而周围的朋友成家的成家,立业的立业,就仿佛是人生的定时炸弹进入了倒计时,催着自己赶紧从麦兜变成黎根。

我的生活在过去的一年多里发生了不少变化,在毕业之后来到上海的第三年,换了工作、搬了家,将头几年的工作经验和积累一笔勾销,进入全新的领域去重新打磨自己。按许多职业规划里面讲的,如果你在一个行业里待到第三年,那么选择换行业是个很不划算的决定。同时按许多心灵鸡汤的说法,干一行爱一行才是最值得提倡的心态。对于家中长辈而言,他们也并不喜欢我这种选择。在他们看来我这时应该做的就是念个研究生,然后再回到家乡考个公务员,再然后就是安安稳稳度过下半生。他们眼中的生活就如可批量生产的水晶器皿,每个人都能够被套到一样的模子里捏成同样的形状,一样的整齐,一样的精致,却没意识到也一样的脆弱易碎。

究其原因,我以为是因为出生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人,他们生活中充满着太多的无常,经历了太多的变数,有着太多的不如意。而当一个人的人生经历中有着某种显而易见的缺陷和不足时,他便会将所有一切问题的原因都归结到它身上,这大概就是他们对于“稳定”异乎寻常执着的原因。这同样也是长辈们热衷在朋友圈分享心灵鸡汤的原因之一,心灵鸡汤出售的是对生活“可控感”,它打造了一个因果率如水晶般剔透的世界,许诺了一个“无常”和“变数”被一扫而光的乐园。在这里不论是“财富”、“健康”还是“智慧”,任何事物都可被条分缕析为明确的貌似操作性很强的要点,让人看了后顿生“倚天屠龙在手,称霸武林指日可待”的虚妄。

但这不是真实的生活图景,真实的生活是佛陀口中的“诸行无常”,是微博上@交通安全网 发布的车祸gif图,是阿甘手中的巧克力,never know what you're going to get。真实的生活不是一道带变量的方程式,往变量里填入数字就能得出答案。真实的生活里没有方程式,或者说这方程式跟随时间和环境不断变化,然后还有人力永远无法触及的变量在一旁随时待命把你的全盘计划统统打乱。在真实的生活中,听过一个道理、明白一个道理、真正知行合一,这三者之间都有着各自的鸿沟,即便真能做到知行合一,结果也未必和预期相符。在真实的生活中,我们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不断地思考和反省,然后拥抱变化和未知。而回顾过去的人生历程,我所收获的宝贵事物从来都是在既定的人生道路之外获得。

最近的一年就像是一场修行,最大收获是和自己相处得越来越融洽,连带着和外界的相处也日趋平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是一个过得很拧巴的人,每天生活的主要内容之一就是和自己较劲,挑自己毛病。如果人生是一场和自己搭档的两人三足比赛,那么我就是赛场上两步一趔趄,三步一摔跤,大部分时间花在和搭档争吵上的那种选手。然而依靠一些运气和契机,我渐渐开始和自己取得和解,找到前进的节奏。过去我不仅对自己太峻急严苛,连带着对周围所有人都无比挑剔,连带的后果就是看别人不是居高临下俯视,就是跪在地上仰视。而当一个人学会和自己的情绪与心念平和相处的时候,自然就会更理解他人。《一代宗师》宗师里宫二说“见自己,见众生”,当我见了自己后,才明了从前自己所见的众生都是虚妄,无非是我执的种种投射而已。

另外一份收获就是初步找到了自己感兴趣并大概算是擅长的事情。并且凭借一些运气,虽然是毫无经验,还是入了行。接踵而来的便是对自我的重新改造。为了达到目标,自己心中的贪嗔痴慢疑,还有恐惧和懒惰,都不得不学着慢慢去觉察、接纳与调伏。互联网行业的脚步极快,而与之相对的则是大多数甲方和乙方都没有想清楚到底该怎么做,烧了一大堆钱后绝大部分的人都是在自high而已。而少数真正出色的案例,是诞生在极少数相互理解和有勇气尝试的甲方乙方的互信与合作之间,再加上其他要素的配合,有时想想不禁是让人有些气馁。每当这些时候我就会这么安慰自己:在未来的几十年内,只要《终结者》里的天网或是《黑客帝国》里的Matrix没出现,那么创意以及通过文字来传递情感情绪的手艺活儿总是被需要的,无法被电脑程序所替代,断不了香火。而且我也十分喜欢一个人静静敲击键盘不断修改调整内容直至达到理想的感觉,用逼格一点的说法,就是我享受打磨文字的乐趣。有些人可以依靠敬业或专注或压力等等将一件事做到90分,对此我非常佩服,但对我来说这些理由也许只能让自己做到70分,剩下的20分,必须要靠发自内心的热爱来促使自己去达到。而这行业的另一个好处,就是这里永远充满着活力和变化,身边工作的人不论是90后还是80后,他们的头脑永远保持开放和活跃,唯此才能跟上互联网日新月异的步伐。

于是就在这一年的磕磕碰碰之中,我渐渐找到了自己的生活节拍。虽然还不熟练笨手笨脚,虽然还会时常感到不安和焦虑,但想想自己的付出和收获,便又深吸一口气,重新安下心来继续前进。没有一条道路能够让我继续做无忧无虑的麦兜,但相信在现在选择的这条道路上,我不会成为每天唉声叹气的黎根,而是会变成一枚继续萌萌哒的怪蜀黎!

———_(:3」∠)_我是深爱着麦兜的分割线———

其实,就算是黎根,也可以很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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