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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此时此刻我们又一次站在春天的大门前，不辜负岁月的人，时光自有馈赠，在这辞旧迎新的时刻，让我们深深地祝福，祝福我们的亲人，幸福平安，岁岁年年。还要祝福我们亲爱的祖国，繁荣昌盛，福祉绵延。零点的钟声马上就要敲响了，还要祝福我们自己在新的一年里，大展宏图，皆得所愿。春天的脚步声，已经慢慢走到我们每个人的身边，倒计时：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伴随着电视里春晚倒计时的结束，窗外同步传来一阵阵烟花爆竹的声音，陈川窝坐在沙发上，歪着头朝窗户望去，透过玻璃，隐约看到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出美丽的光芒，如昙花一现般又匆匆陨落，消失在夜色里。

除了电视机里发出的声音，室内再无其它任何声响。他虽然盯着电视，却并没有看任何节目，脑袋一直处于放空状态。身体微微地动了一下，双手不停在沙发上摸索着。在靠近右手边沙发坐垫的缝隙中翻出了遥控器，并没有转头看，只是用手指在上面摸了摸，按了下去，电视机瞬间黑了。

外面还有零星的鞭炮声，室内却安静的让人窒息。茶几上凌乱地扔着薯片、花生的包装口袋，还有十几听空易拉罐啤酒瓶横七竖八地堆放着。

这就是他人生三十五岁的年夜饭，如此孤寂冷清，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以往许多美好的记忆。

（二）

“陈川加油、陈川加油”，一个甜美的声音响彻球场。

篮球场上的一些球员，以及场下的许多观众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呐喊助威声给吸引了。纷纷把头转向身着一身简洁的白色连衣裙，手中握着一个巨大的蓝色喇叭的女孩。她叫蓝婷。

陈川球场上挥洒自如，帅气迷人。其实场下还是挺腼腆害羞的，听到呐喊声，陈川快步跑向场边，接过蓝婷手中为他准备好的毛巾和矿泉水，球场上传出一阵阵起哄的声音，他的脸颊也泛红的愈发明显，不过内心深处的幸福早就满溢。

“现在只是训练，正式比赛可不要这样啦。”

“不保证，看心情！”

陈川望着俏皮活泼的蓝婷，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走吧。”留给身后一对青春洋溢幸福美满的情侣背影，渐行渐远，消失在校园那条郁郁葱葱的林荫道里。

（三）

校园咖啡馆，蓝婷穿着绿色制服在柜台后面忙碌着，时不时望了一眼距离柜台最近的座位，陈川正在电脑上查东西，突然似乎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内容，抬头正好与蓝婷目光交汇。他起身走到柜台前，小声地说了一句“我想到了一个毕业旅行的好去处。”

“哪里？”

“暂时保密，不过保你喜欢。”吊足蓝婷胃口后，陈川转身走回了座位，都没有给蓝婷继续询问的机会。

回到座位后，又看了看蓝婷正气鼓鼓地瞪着的双眼，那意思仿佛在说，“你给我等着。”

（四）

学校的后山上有一块空旷的草地，天气晴朗的日子，城市几乎尽收眼底。那里也是情侣们喜欢畅想未来的地方。

“毕业后我要在地铁边给自己买一套房子。”蓝婷望着远处的灯火自言自语地说。

“只给自己？我可以住吗？”陈川打趣地问。

“我只买一居室，那你买我对门吧。这样吵架时你也不至于无家可归。”说完，蓝婷自己都忍不住乐出声来。然后又突然感慨到，“时间好快呀，一晃四年就过去了。你说人生有多少个四年？”

“不管今后有多少个四年，我都在你身边！”一向不善言辞的陈川，头一次说出这样含情脉脉的话。

蓝婷把头歪向陈川的肩膀，默默地望着深蓝色的天幕和熠熠闪烁的星光。

（五）

蓝婷家境并不富裕，但是她一直是一个乐观开朗又聪明能干的人。大学期间不仅在学校咖啡馆兼职，而且还是校报的编辑，时常就有文章或报道被校外的杂志社收录。

她就像是一个不知疲倦的人，精力旺盛，工作学习也是样样都取得不错的成绩，毕业后顺利进入了一家报社，也如愿实现了她从小的梦想。

因为报社的工作繁忙，如果住在郊区，房租虽然便宜，但是路程太远。如果有特别紧急的事情，出门也不方便。城里的房租又贵的离谱，每月一半的薪水都不够付房租的。

一天在采访回公司的路上看到了地铁边小户型的广告，而且还是零首付。蓦然间，脑海中浮现出大学时曾经开过的那句玩笑话。她拍了广告的照片，直接给陈川发了过去。

“这是又要梦想成真啦？”陈川带着调侃的味道回复到。

“少废话，陪我看房不。”

“遵命，女王大人！”

（六）

站在自己的新房里，蓝婷第一次感觉在这个大城市有了一丝归属感。虽然是只有不到三十平米的一居室，零首付对于毕业不久的大学生来说，也是极富吸引力的，而且月供水平与房租基本持平，生活成本并没有降低，便利性却是无可挑剔的。

“这里视野果然很棒，谢谢你怂恿我买下高层，为此我每月要多付三百多的月供。”

陈川笑而不语，只是默默地看着她沉浸在自己房子里面的喜悦。

房子是精装修，拎包入住式，楼下就是地铁商圈，生活十分便利。

“今晚就可以住这里啦。”蓝婷看着空空的房间喃喃自语。

“搭个帐篷应该不错。”陈川附和道。

“是呀，估计得打几个月地铺才能置备齐家具呢。”

“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里啊？”

陈川并不理会，只是拽着蓝婷出了大门来到走廊，像变魔术一样，手里拿着一把房门钥匙，打开了隔壁的房间。

蓝婷愣了半天，“你真做我邻居啦？”

跟着陈川走进隔壁房间，这个房间基本与自己的房子是镜像的。

陈川走到空空的那面墙旁边，说：“从这里可以开个门，两个一居室就可以成为一个两居室了。”

“可以吗？开发商物业允许吗？”

“我已经咨询过了，开发商在开发时其实有意的设计成这种模式。我们这里是一一变二，其实还有一二变三的户型，不过我们暂时也负担不起大户型，所以我觉得现在这个格局也不错。”

“所以你才蛊惑我买的隔壁房型？”

“你之前看得楼层和户型也不错，只是不满足条件。这里你也看到布局与隔壁基本是镜像的，厨房厕所都无需破坏，只需在适当的位置打出一个通道即可。”

“就这么简单？”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前提。”

“什么前提？”

“两个房子的户主必须相同，或是夫妻关系。”

“所以你这是在求婚吗？”

“如果你觉得有些唐突，我们还是可以先做邻居嘛？反正每天可以看到你，我就心满意足啦。”

“越来越会说话啦。”

“没办法，进入职场，经历了社会的历练。”

两个人不约而同大笑了起来。

（七）

半年后，在建筑专家的指导之下，他们打通了两个房子的通道，而且最大程度地发挥现有空间的价值。

两个小厨房完美的拼出一个大厨房，还多一块可以放下容纳十人就餐的大餐桌的位置。把其中一间房子变成客厅兼次卧，另外一间作为主卧和书房。两个小阳台合并成一个大的玻璃阳光房，而且也是另外一处连接卧室和客厅的通道。不管是在哪个房间，清晨都可以看到旭日初升的太阳。

按照常规剧本，新婚夫妇在自己的努力下在大城市里有了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这应该也是一段幸福生活美好的开端吧。

然而现实生活却不像童话故事那样完美，两人的关系不知不觉就渐渐变的微妙起来。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陈川回想着不禁不自主地摇了摇头。

（八）

蓝婷很喜欢孩子，在街上看到小朋友都忍不住多看几眼，时常幻想着自己孩子的模样。婚后不久，也总是隔三差五就引出要孩子的话题。

一日晚饭后，她便把自己关在卧室里良久，梳妆打扮一番，再次出现的那一瞬间永远定格在陈川的脑海之中。

她身袭一件宽大的宝石蓝色罩衣，修长的玉颈，一双酥胸如凝脂白玉般若隐若现在肉色蕾丝胸罩下，乌黑浓密的秀发不规则地散落在白皙的双肩上，一手倚着门框，一双昕长水润光泽的秀腿无声的妖娆着，发出诱人的邀请。

如此性感的诱惑，陈川自然招架不住，一个箭步冲上去把蓝婷揽入怀中，顺势把她抱起冲进卧室，一阵翻云覆雨。

两人躺在床上，依旧互相交织在一起的肌肤感受着彼此的体温。陈川望着她那微微泛红的脸颊，那双如月牙般的的笑眼，还有那微微上扬的嘴角，无不彰显得逞之后的满足。

两周后的一个清晨，她从厕所出来神秘兮兮地望着陈川，脸上的喜悦难以言表。

“怎么了？”

“你猜？”

“猜什么？”

“你就猜吗？”

“猜不出来，是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蓝婷从背在身后的手里拿出一只早早孕试纸，那鲜红的双道杠在她手上摇晃着，仿佛在向他炫耀胜利的果实。

陈川对突如其来的惊喜吓了一跳，心里其实并没有做好当父亲的准备，一时只是木木地看着在那独自高兴着的蓝婷。

听她在那边自言自语地说着要请假去医院做个官方认证，还有一系列需要注意的事项等等。

完全沉浸在喜悦之中的蓝婷并没有注意到陈川欲说还休的模样。他在想应该就是那天晚上一时性急没有避孕就中了？突然又想起那晚在她脸上浮现出来那古灵精怪的笑容，似乎一切都如她策划好的一般。

晚上，蓝婷拿着验血报告，递给陈川指着一行HCG的数值兴奋不已。

陈川经过了几天的沉默和内心深处的挣扎，终于在一周后表达出了他的真实想法，“我们现在正是事业上升期，工作十分繁忙，挑战很多，压力也大。何况我也不希望你因为怀孕耽搁自己的理想，趁我们年轻的时候多拼拼事业，孩子的事情是不是可以从长计议？”

“什么叫从长计议？孩子现在就在我肚里，怎么从长计议？”

两人因为孩子的留存问题头一次激烈地争吵了起来，原本迎接新生命的喜悦瞬间消失殆尽，蓝婷嘶声裂肺的声音似乎还时常出现在陈川的记忆深处，历久弥新。

不知是不是那次争吵，让刚刚开始孕育的小生命有灵性地感知到了什么，在七八周的时候，一日蓝婷如厕时发现自己下体突然流了好多血，心中立刻充满了不妙的预感。

最终小小的生命还未最终成型便早早夭折于萌芽之间。从那之后蓝婷再也没有主动提过要孩子的事情，而是一心都扑在了工作上。

（九）

又是一年情人节，陈川在一家西餐厅预定了晚餐。它位于闹中取静的小巷口，餐厅里每一个角落都是经过精心布置的，漂亮的灯具，温暖的抱枕，法式梧桐，充满欧洲风味的精致美食，处处洋溢着异国情调，是情侣约会的不二之选。

他们点了波尔多红酒鹅肝批、波士顿龙虾配鳕鱼、法式田螺、奶油蘑菇汤和巧克力塔，都是那里的招牌菜，也是就餐情侣们最青睐的菜肴组合。

“真巧喔……”陈川突然说。

“什么真巧？”

陈川指了指餐桌角上的号牌，“七号，今天也是我们在一起之后的第七个情人节。”

蓝婷看了看，若有心思得轻轻地摇了摇手中的红酒杯重复着，“七年了。”

“怎么突然感慨起来了？对了，我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陈川故意卖弄玄虚，迫不及待地等待着蓝婷来追问。

蓝婷也有心事，正在考虑要怎样跟陈川说公司给她出国工作的机会，并不想理会他按耐不住喜悦的暗示。

“怎么了，不想知道吗？”陈川看到坐在对面的蓝婷，尽管近在咫尺，却似隔着一层磨砂玻璃一样看不清楚。

“没什么，你想说的是什么消息？”

“经过这几年出色的表现，终于得到了应有的回馈，领导已经私下通知我下个月将晋升我为总监职位。”尽管陈川感受到了些许敷衍的意味，还是禁不住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那是他内心期盼已久的认可。

“长久积累、一朝升职，是对你付出的回报、能力的认定，这是汗水的结晶、荣誉的签名。祝贺你，陈川，实至名归！”

蓝婷这番即兴祝贺的话语让陈川很意外，但同时又显得格外生疏，不过对于处于兴奋状态下的人来说还是很适用，而且也让陈川大为吃惊，不禁称赞道，“不愧是大记者，无需草稿，出口成章，真是厉害了得。”

两人举杯畅饮一番之后，还在兴奋状态下的陈川突然说：“觉得我们现在是时候该要个孩子了，你觉得呢？”

这句话刚说完，他就察觉到蓝婷拿酒杯的手一颤，欲言又止的样子，连忙问，“怎么了？今天晚上好像一直都不在状态，是哪里不舒服？”

“其实我也有事情要跟你说。”

“什么事？”陈川焦急地问道。

“公司打算派我到国外工作。”

陈川虽然知道外派对一个人的职业生涯来说意味着什么，还是禁不住紧紧地蹙着眉头，视线焦距在手中的杯子上，停顿了片刻，问道：“是哪里？多久？”

“中东地区，大概半年左右。”

“不行！”陈川听闻想都没细想便脱口而出这两个字，同时由于握着杯柱的手指过于用力，指关节微微发白，显然这消息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蓝婷对他如此激烈的反应感到十分不快，不过并没有起争执，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这似乎也在她意料之中。

陈川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放下酒杯，双手紧紧地握着蓝婷握着酒杯的手，深情款款地补充说：“那地方太危险，我不想让你去冒险。何况也到了我们该要孩子的年龄，更需要稳定，我不希望你到处奔波。再说那只是一份工作而已，不做也罢，现在应该是以家庭为重的时候了。”

不知道是哪句话激到了蓝婷，她一反常态地说，“我不需要你告诉我什么时候应该去做什么？什么才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我有选择自己想去哪儿的自由和权利！我不需要任何时候都必须依附在你身边，听命于你，我不是你的附属品！”

（十）

那次晚餐之后，蓝婷便执意要接受那次外派工作，每天都在忙碌着，筹备着。

陈川表达过无数次的担忧，都未能改变她的决定，想要孩子的事情自然只能推迟。

两个月后，距离计划出国日期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一日在工作中，蓝婷突然晕倒，送到医院检查，除了低血糖之外，还查出她已经怀孕五周。

蓝婷第一反应是不可能？她一直都在避孕。陈川听到这个消息，却十分开心地说，“避孕也不是百分之百可靠的，这是命运的安排，不希望你去做冒险的事情。”

尽管蓝婷心中有些许失落，但是出于母性，她还是不得不放弃已经筹备许久的工作，公司领导也理解，这种情况下必须临时换人。

家庭生活似乎也因为有了一个小生命即将到来而变得越来越融洽，一切似乎都在慢慢恢复以往和谐相处的模式。

一日，陈川下班回来，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蓝婷眼睛盯着刚进屋的他一动不动，连忙上前询问，“怎么了？”

“我怀孕是意外事件吗？”

“什么意思？”

“你只要回答我是不是意外事件就可以。”

“当然是啦。”

“你确认？”

“当然。”

“再给你一次机会。”

“给几次机会都是意外结果啊。”

蓝婷气愤地甩给他一盒避孕套，“避孕三年从未失败过，偏偏这次就中了。我一直都相信你，但是今天突然发现这次盒中的个数跟我自己的记录对不上，你还跟我说是偶然事件？”

蓝婷看陈川沉默不语，自然心知肚明这次是他一手策划的，便愤然起身回到卧室。只留下陈川一人呆坐在沙发上。

陈川心中默想着，尽管他做了一点儿手脚，也只不过是赌一把而已，幸运的是他赌赢了，成功让她在关键时刻怀上孕，一切都像他计划那样顺其自然、按部就班。

望了望卧室方向，心想既然已经白米煮成了熟饭，应该无需担心。陈川便赶紧去厨房，准备了一顿孕妇营养晚餐来缓和一下紧张气氛。

谁知蓝婷并不肯赏脸，当晚也没有一起用餐。陈川知道是他自己过错在先，心想她估计也就是心理不爽耍几天小脾气罢了，便没有再去安慰，想让她自己冷静下来再说。

之后几天，陈川都提前下班后，便殷勤地去厨房准备营养孕妇餐，等待蓝婷回来。

某晚一直等到八点多，蓝婷才回来。陈川一边接过包，一边仿佛假装生气的语气说，“现在是孕妇，要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不要总是加班。我做好了晚餐，都是你喜欢吃的菜，去给你热一下。”

“以后不用再准备了。”

“嗯？什么？”

“我不是孕妇了。”随手把去医院做手术的资料扔到了茶几上。

以为只是开玩笑的陈川说，“别闹了，快来吃饭吧。”

“我是认真的，并没有开玩笑。”

陈川拿起茶几上的几张单子看了看，脑袋嗡得一下，又看了看蓝婷，“你是不是疯了，为什么要这样决绝呢？这种事情不跟我商量一下就自己决定了？那也是我的孩子啊！”

“你……当初……不是也没有跟我商量吗！”

“你！那能一样吗？根本就是两码事。”

“在我这里就是一码事。”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就因为没有去成战火纷飞的中东地区吗？我也是为你的安全着想啊！一家人其乐融融难道不是你一直向往的生活吗？为什么要断送自己的幸福生活呢？”

“我想要的是平等的对待，不是冠冕堂皇的男女平等。事实上你有考虑过我的想法和感受吗？我想要孩子的时候，你不想要，要以工作为重；我想以工作为重的时候，你认为时机成熟应该要小孩，就自作主张地让我怀上孩子。在你做决定的时候，你有设身处地地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十一）

自从那晚争吵之后，他们的关系几乎瞬间降到了冰点。到底是谁的错呢？

陈川回忆那三年的生活，蓝婷确实处处都在配合着他的节奏，就像温水煮青蛙，这让他早已习以为常，或是认为天经地义。他并非不尊重女性，只是在男权社会中很容易忽略女性真正的自由和平等。

而且他也没有及时发现蓝婷的变化。她一直都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或许她内心深处也十分矛盾。长期从事为女性发声的工作，自己却也深陷怪圈之中一直无法自拔。

陈川虽然觉得蓝婷最后的做法太过于武断，但是确实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如果当初有更好的方法或许就不会触碰到她心里那道无形的防线。

再加之，原本与她同去的伙伴，在到那边一个月之后便失联了，虽然这也再次证明陈川的初衷没有错，但是却又在蓝婷她心里多了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随后几年，她一年当中有一半以上的时间都申请在世界各地报道，去过难民营、去过非洲落后的部落、去过南美贫民窟，总是去最危险的地方，不知道是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还是只是想证明什么呢？

最后一次联系陈川已经是半年之前的事情，那时蓝婷接到去拉美地区的任务，刚刚到那里报了一声平安，随后便消失了踪迹，她所在报社也让陈川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叮咚，叮咚！”伴随着一阵敲门声，陈川快步走向门口。

“我回来啦！”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就像大学时期模样的她站在陈川面前。

“真的是你吗？真的是你吗？”陈川一把上前抱住她，“不要再走了，不要再走了，好吗？”眼泪打湿了他手中紧紧抱着的一个白色抱枕……

后记：

写完这篇文章一直不知道怎么起名字，无意间看到这篇《忆秦娥·春酲薄》，春酲（chéng)，春日醉酒之后的困倦。说实话我对这位作者刘克庄十分陌生，但是看完他的这首词，尽管作者是出于家国情怀，我这篇只是儿女情长，但是内心的悔恨莫及却有一丝相似。故，此文便借用了这首词的名字为标题。

忆秦娥·春酲薄 （宋 · 刘克庄）

春酲薄，梦中毬马豪如昨。豪如昨。月明横笛，晓寒吹角。

古来成败难描摸，而今却悔当时错。当时错，铁衣犹在，不堪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