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启程盯着班长的文具盒，一上午他都没有心思听课，只想着放学后怎么把钱偷出来先还给张鹏。陶启程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伤害过别人，更别提偷钱了，止不住地，一上午他脑子里涌现出千百种想法，偷和不偷一直在打架······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的他还是忍不住想了很多很多，想过被抓住的惨状，想过不还钱的后果，想过班主任的脸色，想过张鹏的拳头······最后，陶启程决定晚上放学的时候如果班长没有把钱带走就证明老天爷赞同他偷。很多人做决定习惯让老天爷当裁判，其实哪有什么老天，老天的意愿就是自己的意愿。那一天，虽然陶启程还没有偷钱，可是他却感觉自己当了一整天的贼，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是怀疑和怨恨。

挣扎了一天，难受了一天，晚自习下课后班里的同学渐渐走完了，陶启程一直暗暗地盯着班长的身影，他看到班长把文具盒塞进了抽屉里，离开了教室。安静的教室里，陶启程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他慢慢走到了班长的座位上，蹲下去，颤抖地双手朝着黑漆漆地抽屉里摸去，在抽屉的右边他摸到了文具盒。摸到文具盒的一刹那陶启程激动了一下，但接着停顿了下来。

“拿还是不拿？”陶启程问着自己，脑海里一直闪现的是张鹏那张充满威胁的脸，他怕。他真的怕，一念之间，陶启程翻开文具盒，拿出文具盒里的东西，迅速跑出了教室。他像疯了一样下楼，逃命一样往寝室跑，仿佛后面有谁在追他，慢跑一步他就要被吞噬了。在教学楼的楼道里，陶启程正好撞到了刚从厕所出来的张鹏一行人，陶启程吓得魂飞魄散。

“这么着急干什么缺德事了？”

陶启程喘着粗气，不说话，手里紧紧攥着刚刚偷来的钱

“你手里拿的什么？”

陶启程额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了冷汗，面对张鹏的疑问，他还是不说话

张鹏一把夺过来陶启程手里的钱

“这么多钱，还说没钱。”

“钱不是我的。”陶启程辩解道

“不是你的怎么在你的手上？不管谁的，反正现在两清了。”

拿到钱的张鹏从陶启程身边走过，而陶启程却觉得自己真正掉进了无底深渊，那感觉比挨打还要难受。

第二天，班长刚进班就发现钱不见了，报告班主任后，毫无意外地班主任在班里大发雷霆，还说要一个一个同学地挨着搜，张鹏他们一直看着陶启程，眼神里充满了玩味和看热闹的轻松，而陶启程心脏像被千斤重的石头压着，喘不过来气。

班主任出了教室后，陶启程立刻跟了出去

“王老师，班费是我偷的。”

陶启程耷拉着脑袋，他觉得很难为情，但他的心告诉自己一定要说出来。班主任看着陶启程，眼睛瞪得很大，对于陶启程偷班费的行为他感到震惊又觉得是情理之中，他觉得陶启程偷钱有可能，只是没有想到陶启程承认错误是那么迅速。

“你为什么要偷班费？”

陶启程低着头不说话

“你不说是吧，把你家长叫过来，把你领走吧！”班主任怒发冲冠，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是因为我欠了张鹏钱，他每周给我涨利息，我怕还不上，就想先用班费垫上，然后再还上。”

“再还上，鬼才信呢！”

“王老师，我知道错了，求你别叫我父母来学校，我以后一定不会再犯了，求你了······”陶启程说着说着声音里带着哭腔，就要跪下求王老师，只听见陶启程难受的眼泪啪嗒一声打在了校服上。王老师心里想了想陶启程父母的状况，叫他们来学校也没什么用，后来就答应了不让陶启程叫家长，但是得把25元钱尽快还回去。

班主任还找了张鹏谈话，只是在教室外面说了几句，他就回来了，眼神里看陶启程全是令人寻味的挑衅。陶启程知道晚上又免不了挨打了。不知道是出于逃离，还是害怕，晚自习过后陶启程久久不敢回宿舍，他真的想一辈子都不要再回到那个地狱一般的地方。眼看着熄灯的时间就要到了，宿舍要锁门了，陶启程磨磨蹭蹭地还是回去了，没有任何意外地，刚进宿舍他就被踹倒在地上，拳头和脚无情地狠狠地向他身上砸去踢去，为了不让别人看出来陶启程受伤，所以他们特意避开脸部进行殴打。那天晚上陶启程像是又在地狱里走了一遭，所有的希望和方向全部被粉碎。陶启程的兜里本来还装着一个纸条，又一次被打之后他把纸条夹进了书里，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曾经白痴一样的求救。

开班会的时候，班主任王老师还是说起了偷班费的事情，他公布了陶启程的罪行，并以此为例告诫同学们不要学陶启程。从那个时候开始班里每个人都对陶启程充满了防备，因为陶启程在大家的心里就是一个贼，即使偷过一次他也是当过贼。如果张鹏他们对陶启程的欺辱是肉体上的折磨，那么群班同学的眼神就是无形的刻刀，每一眼都是在他心上划道道。

下课的时候，没有人愿意和陶启程接近，他看着楼道里班级里到处都是嬉笑打闹的同学，陶启程感到孤独极了，他又一次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可是令人奇怪的是，偷钱事件后陶启程并没有像大家想的那样失落消极，他反而更主动地和同学们交好，积极主动地帮同学倒垃圾打扫卫生，有的人说他是故意讨好同学，有的人说他是改过自新······只有陶启程自己知道在帮其他人的时候，他心里的罪恶感和愧疚就会减少一分。

在学校里，陶启程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而那些关于他偷钱的事情在同学之间传的乱七八糟。那天下午，陶凯旋找到了陶启程问他偷钱的事情是不是真的，陶启程把偷钱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了他，知道整件事情的陶凯旋很气愤，他想帮自己的朋友出头，可是他凭什么？

“启程，要不你挪到我们宿舍住吧！反正我们宿舍空了一个床位。”

“张鹏他们会放过我吗？”

“没事，晚上我叫上李展一起去你们宿舍和他们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