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去世以后,我成了梨花坡唯一的铁匠,十七岁。我与那个梨花坡最有名气的医生,还有他的女儿——那个背着药箱的美丽的姑娘再未见过面。
我从没忘记那个姑娘,人世间所有的词都形容不出她的美丽,一切能表达出的美都不是真正的美。她偶尔会出现在梨花坡的街头,于是野猫会忘记觅食,太阳会忘记西去,梨花坡所有人家烟囱里升起的青烟都无法被风吹散。
我也记得祖父离开人世的那晚对我说的那番话。一个垂死之人是不会欺骗他最疼爱的孙子。他告诫我打消不切合实际的念头,毫无疑问我的确长的太丑陋,又是一个穷铁匠。黑的掉渣的皮肤,矮个子,原本丑陋的脸上又不合时宜的长着一颗直径一厘米的黑痣。在梨花坡我有个特殊的称呼叫“中原一点黑”。医生的女儿从没有正眼看过我,我想是因为我长的太恶心。为了不恶心到她,我不想抬起头让他看到我。
十八岁生日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关了店门,去了梨花坡的小河边,那是我最喜欢的地方。
第二天,梨花坡来了一个帅气、潇洒、英俊的男孩。几乎在同一时刻,人们在河岸的百年榆树下发现了我的尸体,他们都不明白为什么我会抱着榆树蜷缩着死去。从此大榆树下我有了自己的坟。
一切正如我所要你想象的那样,医生的女儿的确爱上了那个男孩儿,他们每天下午都会在河沿上的长椅上坐上一个下午,她喜欢靠在他的肩膀上。我则坐在我的坟上看着他们享受幸福的时光。
男孩儿俘获了她所有的爱,却在两个月后消失不见,梨花坡的土地上她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以及他的脚印。
从那以后,医生的女儿每天下午都会在河沿的长椅上坐上一会儿,一个人悄悄的掉眼泪,偶尔也会看一眼我的坟。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二十天,她总共看了我六次。
女孩儿二十岁那年春天,我的坟墓上已经长满了杂草,还有一朵从没盛开过的紫罗兰。也就在这个春天,梨花坡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他在另一个城市有自己的事业,他心地善良。他是专程到医生家来提亲的,他说他愿意一辈子的时间来爱医生的女儿。他用真诚打动了医生,他用他的爱打动了她。他们在梨花坡举办了婚礼,然后她跟着他去了他所在的那个城市,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过的很幸福。
六十年后的一天,他们重新回到了她的家乡,重新回到梨花坡的小河边,他们静静的坐在长椅上,一起看黄昏时分美丽的夕阳。就在那天,她在他的怀里永远的睡着了,她显得那么安详,平静。
他将她安葬在了大榆树下我的坟旁,然后 吻了为她树的墓碑,僵硬的跪在坟前像个雕塑那般模样,再然后慢慢的化成尘土,好像我坟上的土壤一样。
从此,除了我栖息的这棵百年榆树也再没人能记得起六十年前那个梨花坡的小铁匠。那朵紫罗兰也终于开了花,其实它一直都在盛开着。
吻了为她竖的墓碑,僵硬的跪在坟前像个雕塑那般模样,再然后慢慢的化成尘土,好像我坟上的土壤一样。
从此,除了我栖息的这棵百年榆树也再没人能记得起六十年前那个梨花坡的小铁匠。那朵紫罗兰也终于开了花,其实它一直都在盛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