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离开我们已经5年。老人家一生辉煌,生养了8个儿女,在43岁那年生下了本不该生下的我,让我一生尝尽了人间百态。
我一向写不来已经远离目前现实生活久远的文章,因为我总是善忘,那模糊的印象我无法精准的表达出遥远的那刻感受。
而一想起我妈,眼前就浮现一个身材瘦小的却每天任劳任怨有着张慈善满脸皱纹面孔的乡村妇人。
长这么大,我记不住我妈有打过我一次的经历,我认为肯定是没有打过我。
在那个集体的年代,我妈每天忙忙碌碌,早起晚睡,这点肯定是有印象的,每天妈妈起很早洗一大家人的衣服,那时候可能每家的妈妈都得早起洗衣服,不然赶不上出工。晚上常常在村晒场加班剥棉花桃。也许太忙太忙,根本就没打我的时间。或许我太乖,根本就没什么可打。
清楚的记得后来单干了,我妈老人家晚上就更忙了,总是带上我去有个下放到村里的一个奶奶家打纸牌,不是扑克,类似于今天的麻将。我们老家叫麻雀牌。
四人一桌的,她们太有牌瘾了,常常打到天亮,记得最先打一二分,后来随着条件越来越好打到五分一毛的。我跟着我妈身边,自然也很快会了这纸牌游戏,只要跟老人家出门打牌,我就背上我的布书包,困了就趴在牌桌边睡觉。然后天亮牌散了,妈妈回家继续一天的劳作,我直接从牌场去了学校。
于今回老家,还有几个健在的婶婆提起我小时候跟我妈通宵打牌的事情。只是不知道那时候我妈老人家精神怎么那么足,通宵不睡,白天照样出地干活还得做一大家人的一日三餐。
后来我稍微长大了,我没念书了,跟我同龄的女伴都会绣鞋垫织毛衣,我一样都不会,头上一大堆姐姐,有姐姐们会,我不会没事。我看着我的玩伴们在地里没事做的日子里三五围坐一起弄针舞棒,我一个人什么都不会,专插科打诨说些没油盐的笑话。这总不是话,我就回到家听我的收音机,收音机耗电池也快,九毛钱一对哦。我妈从没觉得我这样过分,我爸却看不惯,总是冲我吼。我妈还常五块十块的给我去买书看,我清楚的记得我那时候买的书还都是散文集,有次一次性买了四本,记得书名最深的是《风吹响一树叶子》,刚刚为了证明我记的没错,在百度里打上书名,果然那本书出现在页面上。那时的我已经十八九岁,从没意识到我妈已经是60出头的老人了。
姐姐一个个结婚出嫁了,我在家的日子,我妈从没要我洗过一次衣服,她老人家还是不改早起洗衣服的习惯,却实实把我惯得结婚之前我都不会煮饭做菜。幸好我妈天性善良为人大方,这点遗传给了我。
后来,我远离故土,生儿育女,才深知我妈的一生辛劳不易。
当我知道要孝顺老人的时候,我妈已经很老了。
2014年8月份,我妈已经在床上半个多月没吃一粒大米了,那时候的我家里正在装修房子,店里也没办法正常营业,但再忙也没我妈重要,我急匆匆往有妈的那个家赶。
几个姐姐都在妈的身边,我妈看到她的小女儿晚上9点多到家,高兴极了,虽然已经骨瘦如柴,但回家的那几天我都躺在我妈的身边陪着我妈睡,住得近的姐姐们就不必天天守在老人身边,那时候我妈唯一的儿子已经在前一年离开了她,我妈是心病忧郁不吃不喝躺倒在床上。
大概十天了,看到老人家会吞食一点点清汤类,因为福州的家里还有许多放不下的事,我又急匆匆往福州赶,回到福州的第二天,家里打来电话,说我妈走了,当我再次往有我妈的那个家赶回去时,还是晚上9点多,大姐拿出一对我妈生前一直戴在手上的两个小银圈递给我说妈交代给她的小女儿,我已经泣不成声了。
几年过去了,我从不敢去写我的母亲,每一年的清明节再忙我都会千里赶回去,我一直努力生活,我相信老人家看到她的子女们都平平安安,她会很安心的在另一世界与她的至亲挚爱安详的打着纸麻雀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