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的婚约解除后,世上多了一个搬回父母家住的八零后。我成了又一个因为想独享寒舍空间而内疚的年迈父母。
32岁的瑞秋是我和朱莉娅的长女,像她两个弟弟一样,已搬出家很久。但几个小时前,她与交往两年的男友解除了婚约。
过去几年,自从我们最小的孩子搬出去,我越来越享受空巢的清净日子。生活更简单了,还有了新乐趣——只属于朱莉娅我俩的。
我也曾试图让孩子们记住平日生活里神圣的时刻。
几分钟后她回来了,泪眼朦胧,感激不已。
瑞秋搬回来感觉就像退而求其次,接下来的她疗愈婚姻破裂的过程更让我苦不堪言。回家的第一个月,她不再住原来的卧室,还搬出了她哥哥的房间。因为她不愿意睡在自己床上,原来在这儿过夜时,她和她的前未婚夫诺亚曾经睡过那床。
晚上,她点着檀香“净化能量”。檀香味流入客厅,走过她关着的房门时,我对此很恼火,感觉就像反传统狂欢节里的“火人”先锋住进家里一样。
我知道我应该起一个父亲的作用,尤其是当女儿经历痛苦时。但是,站在现在的立场,我想得更远,看到的只是她慢慢向我的空巢生活靠近。而我享受现在的状态:没有孩子需要抚养,与结婚35年的女人过二人世界——可以出去吃饭、看场电影或者戏剧,清楚孩子可以处理成长为人会遇到的挑战;可以敞开心扉说出自己的感受,无需心有戒备;没有孩子在隔壁卧室,我们不用对浪漫的爱情冒险小心翼翼。
我对瑞秋搬回家的不满过了几个月才平复——直到一天晚上,她离开家几天后回来了,我发现之前的不满越来越少。她因为工作要出城和朋友同住。那天她提前给我们发短信说要回家吃晚饭。我感到很开心,就像有同伴要到访,所以很快做好饭,都是我知道她会喜欢吃的东西。更重要的是,我期待能跟上她的思路。那次我发现了她疗伤的方法:和朋友聊几小时电话、用新时代替代疗法、甚至上冥想训练课。她正在面对现在的境遇,根本没有因此忧伤消沉,也没有怨天尤人。
令我欣慰的是,她把盒子、箱子、植物搬出了餐厅、走廊、衣帽间和厨房,摆进自己卧室和阁楼。但我还时不时看到她分手的迹象。阁楼里有她没穿过的婚纱,放在一个拉链封住的袋子里,就像无人认领的行李。那是她买的打折样品,婚纱很美,忍不住就买了。有一次,我偶然看到孩子们做的家庭旅行相册。里面有些瑞秋刚订婚时和未婚夫的合影。
瑞秋会回家,和我们一起待在地下室。那是我和朱莉娅追看录制电视剧的地方。我们会暂停节目,一起交谈大概一小时。或者我会在厨房切菜或炸鸡。瑞秋会过来和我喝一杯,分享她对生活的反思。到那时,和长大成人的女儿生活了数月之后,我终于找到了现在的角色:倾听她生命中不可避免的波折、挑战和成就,总之,继续无条件地爱她。我又和过去一样做得如此自然:听歌时会听我认为她会喜欢的歌,和她分享好文章,给她发我觉得能感动她的邮件。
作为家里的主厨,我要确保很多菜都适合习惯无麸质饮食的女儿。但最重要的是,我开始享受她待在家里的时光,因为不知道哪天她可能就会离开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