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灵犀lx
见我没搭话，老人笑了笑，继续说：“小娃娃，给你讲个故事，你想听吗?”
“爷爷您请讲，我听着呢”
“18岁我就拜师了，他是我们那片最德高望重的人，那片人称’唢呐王’，也是我们这帮喜欢唢呐的小毛孩最崇拜的人，荣幸啊，他答应收我为徒。后来，我第一次正式随队伍吹唢呐，那家人迎亲，喜庆得很，我胆小，不敢吹，滥竽充数了一会，把锁呐放在座位上就凑热闹去了，结果散了席之后，我把锁呐给忘记了，真是不该。”咳咳，唢呐老人突然咳嗽两声，顿了顿，接着说。
“我忘了师训 ’唢呐离口不离手’，回去师傅他老人家要把我逐出门去。”说到这，老人的眼眶里泛起了泪花。“我怎样也不肯，一个劲求师傅网开一面，我还冲他老人家发毒誓，可是没用，唉！规矩不能坏了，走的那晚，师傅把我又叫进房，将一把制作精美的唢呐给了我，师傅说，那把唢呐本就是要传于我的，只是现在，它只能暂时跟着我了，他老人家希望我就算出了师门也不要忘了本。年纪轻轻，就带着一把唢呐，出来了，辗转好多地方，在街上边走边吹，我一直认为这样心里才会好受，才觉得对得起师傅。”
“您说的唢呐，就是您之前手里那把吗?装在黑色呢绒袋里的。”
“是啊，是那把，师傅说，等他老人家归天的时侯啊，要用这把唢呐为他送行，就吹我第一次随队伍演奏的曲目，之后这唢呐跟他老人家一块走。现在啊，我把唢呐还给师傅了，我犯下的错也算是弥补了。”
说完这些，老人沉默，周围的空气似乎也被凝结，老人半生吹唢呐，可这突然一下，就没了，换做谁都会心里难受吧。
唢呐没了师傅的气，丢了魂，可唢呐老人没了唢呐的陪伴，同样丢了魂。就像现在，唢呐老人的手里依旧提着红布袋子，被攥在左手，紧紧地抓着，右手不断地摩擦着布袋，像是在抚摸一个孩子，温柔地、慈祥的、又是饱含泪水的。
“师傅不在了，唢呐也物归原主了，罢了罢了……小娃娃，回去吧，别再来了，我该走了。”
唢呐老人说完便起身，头也不回的向东走去，依旧双手背后，左手拎着布袋，右手握着左手手腕，一步一摇，颤颤巍巍地向前挪动着，步伐却是依旧坚定。我想，那个黑色呢绒的长袋子也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吧，老人的心里是有一把唢呐在此时吹响了吧。
老人愈行愈远，那个瘦小的身形却不觉得渺小，反而更加高大起来，占据我整个心房。
半生吹唢呐，半生补过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