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半生尽遭白眼冷遇,身先死,不甘,不甘
1942年1月22日上午10点,民国四大才女之一的萧红,带着对家乡的眷恋和生的孤寂离开了这个人世间。
萧红出生在河旁的呼兰小镇里。萧红出生的那天正好是屈原投江的日子,萧红出生的那年是1911年。
最初萧红的名字叫张秀环,二姨知道张秀环里的“环”字跟她的名字相重,认为犯晦气,于是便改名为张迺莹。而如今大家所熟知的“萧红”,是写《生死场》时所用的笔名。
呼兰县的龙王庙里办起了小学,距离萧红家只有50米,她就是在那里开始读书的。1925年转学到呼兰县第一女子初高两级小学校。
1927年,萧红要到哈尔滨读中学,家里人不同意,认为“东方莫斯科”风气过于自由开放,女学生去了会谈恋爱。最后萧红以出家相逼,家人被迫无奈只好同意。
那会新文化运动的春潮已经吹向北国,那里的冰封融化,青年逐渐觉醒。
美术课的老师教授水果肖像画;语文课老师讲授鲁迅的文章,萧红最喜欢的是《野草》几乎都能背诵。
萧红开始在学校的校刊中发表自己的文章,那是她的笔名叫悄吟,意思是悄悄地吟诵。
1928年日本人开始在东北修铁路,为然后进兵东北。报纸报导了这个消息,一时间人群激愤。人们纷纷上街参与游行,要求保护铁路的主权。萧红也参与其中。
凡是我看到的东西,已经都变成了严肃的东西,无论马路上的石子,或是那已经落了叶子的街树。反正我是站在“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的喊声中了。
《一条铁路的建成》
尽管人们呐喊、受伤、流血,那条铁路还是修成了,这就是那时候的中国。
1929年祖父去世了,祖父是萧红最亲近的人,在祖父那里,萧红懂得了人生除了冰冷和憎恶之外,还有温暖和爱。正是祖父给与的这些温暖,使今后的萧红能够勇敢面对人生的苦难。
我懂得的尽是些偏僻的人生,我想世间死了祖父,就没有再同情我的人了,世间死了祖父,剩下的尽是些凶残的人了。
祖父死了的时候
祖父去世之后,家里人给萧红安排了一门亲事,男方叫汪恩甲,是一名小学教员。而此时的萧红只想去北京读高中。于是她向家里提出了解除婚约,家里人不同意。
最终萧红假装答应婚约,偷了自己的嫁妆钱,离家出走去北京读书了。
1930年秋,萧红来到了北平,并且换了一身装束,她理了短发、穿了身西装,手还时不时地插向裤兜。那会《新青年》杂志创办了易卜生号,专门翻译国外作品;在这些外国作品中《玩偶之家》深受新青年的喜爱,当时的知识青年中没人不识娜拉(《玩偶之家》中的新女性形象),萧红给自己的好友写信,分享作娜拉的喜悦。
人们都说年少轻狂,我们在做决定前往往想不到究竟会带来怎样的风波,萧红也是一样。在一个结构严密的社会里,个人是不存在的。父亲张选三因教女无方被革去职位,汪家(未婚夫家)不允许汪恩甲与萧红继续来往;陆家也警告了表哥并且切断了他的经济来源。
鲁迅先生曾在《娜拉出走后会怎样》的文章中说:娜拉面前只有两条路,不是堕落,就是回来。
经济没有独立,无论梦有多美好,在现实面前也是无能为力。
无奈之下的萧红只好回到家中 ,回家之后萧红被软禁在福昌号屯,那里没有书、没有报纸,与外界彻底隔离。当时中国发生了九一八事变,使整个中国沸腾起来,可是屯里却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一丝涟漪。后来萧红躲进了装白菜的车子里逃了出去。没有经济来源的她,找到了曾经的未婚夫求助,希望他能支持自己继续去北平读书,但书没有读成,萧红却发现自己怀孕了。
上帝施予女性最大的不公就是妊娠和生产,我看着自己的肚子一天天的粗大起来。
汪恩甲(未婚夫)将萧红安置在一个旅店内,借称回家拿钱还账,从此便了无音讯。老板停止了对萧红的伙食供应,把她赶到了杂物间居住,并不停的逼债。萧红感觉到了绝望。
萧红写信给《国际协报》文艺副主编并请求帮助,斐馨园差遣报社同事萧军去旅馆。萧红把自己的苦处告诉了萧军,萧军将自己身上的五角钱塞给萧红,他自己走路回家。萧军每天都来看望萧红,他们就这样自然而然地相爱了。
萧红找到合适的机会,从旅馆二楼的小阳台上逃走。他们两个人在斐馨园家会合,后来他们自由地在一起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萧红即将生产,因为没有钱,萧红强住到医院里。小孩刚生下来就被萧红送了人,萧红用被子捂住头,眼泪在被里横流,小孩在隔壁一点也不知道,亲生母亲已经将他送了人,
1932年3月1日,满清国成立,萧红随着萧军认识了一批思想激进的青年,他们成立了星星剧团演戏,还做抄写、刻板等工作。也就是那个时候,萧红开始了自己的写作生涯。
2
我同萧军共了苦,却没有同甘
1933年,两人自费出书合著了《跋涉》,但是出书的喜悦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没有经过伪满局的审察,书被禁了。
两个人在朋友的建议的下去了青岛,萧军在《青岛晨报》担任副刊主编,萧红主编《新女性周刊》,这时萧红写了小说《生死场》。
没过多久青岛党组织遭破坏,报刊也停了,他们没了工作。1934年11月,萧红和萧军等流亡,去了上海。
两人在鲁迅先生的支持下,萧红和萧军成立了“奴隶社”,鲁迅先生曾强调说奴隶和奴才的不同在于,敢于反抗。
1935年“奴隶丛书”相继出版,萧红和萧军也逐渐有了名气,使用稿费生活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萧军有了恋人,他们没有患难时那么相爱了。萧红的脸上渐渐出现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有次一个朋友拜访,询问萧红的脸是怎么了?萧红解释说是摔伤的;一旁的萧军笑着回答,什么摔伤的,是我昨天酒后打的.....
1936年6月,痛苦的萧红去了日本避难,准确地说是情感上的避难。
1936年10月,萧红直到鲁迅下葬那天才得知了先生去世地消息,她情感上最依赖的人去世了,她忍不住嚎啕大哭,身子也病倒了,连着发了一个多月的烧。
1937年1月,萧红提前回到了上海,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来到万国公墓来看望先生。时隔三年后,萧红才敢提笔写鲁迅先生的悼文,她的这篇《回忆鲁迅先生》填补了文学史上关于鲁迅生活的空白。
1937年7月7日,国家遭难,许多报刊纷纷停办,萧红和萧军逃离上海。1938年,萧军弃笔投戎,向萧红提出了告别。萧红是讨厌战争的,她关注的不是战争的本身,而是战争中的人性。
1938年,当萧红在西安再次遇见萧军时,萧红提出了分手。命运就是这样的荒诞,当萧红跟萧军在一起的怀着是别人的孩子,当萧红跟端木蕻良在一起的时候,萧红怀着的是萧军的孩子。
1938年4月,萧红和端木蕻良逃到了武汉。
1940年,萧红和端木蕻良在朋友的帮助下,去了香港。
萧红自从懂事起,就一直颠沛流离,受尽了一切的苦难。等真正安稳下来,身体却不行了。
《呼兰河传》是她最后一部作品,而这篇《呼兰河传》因身体原因,她断断续续写了三年。
或是在异乡的缘故,萧红对于家乡的回忆越加的清晰,在呼兰河旁,那里以前住着她的祖父,现在埋葬着她的祖父。
她一直以为她还会走出这里,回到家乡,回到她的祖父那里,但终究她还是没能回去。
3、终点
呼兰河这小城里边,以前住着我的祖父,现在埋着我的祖父。
我生的时候,祖父已经六十多岁了,我长到四五岁,祖父就快七十了。我还没有长到二十岁,祖父就八十岁了。
祖父一过了八十,祖父就死了。
从前那后花园的主人,而今不见了。
老主人死了,小主人逃荒去了。
那园里的蝴蝶,蚂蚱,蜻蜓,也许还是年年仍旧,也许现在完全荒凉了。
小黄瓜,大倭瓜,也许还是年年地种着,也许现在根本没有了。
那早晨的露珠是不是还落在花盆架上,那午间的太阳是不是还照着那大向日葵,那黄昏时候的红霞是不是还会一会工夫会变出来一匹马来,一会工夫会变出来一匹狗来,那么变着。
这一些不能想象了。
听说有二伯死了。
老厨子就是活着年纪也不小了。
东邻西舍也都不知怎样了。
至于那磨房里的磨官,至今究竟如何,则完全不晓得了。
以上我所写的并没有什么优美的故事,只因他们充满我幼年的记忆,忘却不了,难以忘却,就记在这里了。
一九四O年十二月廿日香港完稿
摘自《呼兰河传》最后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