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氤氲着淡淡幽香的黄昏,在一片朦胧月色映照下疏影横斜的梅林旁,有一位瘦骨嶙峋的老人在独自徘徊,他神情肃穆,目光灼灼。尽管岁月的风霜已经使他步履蹒跚,须发斑白,但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孤介的品格,一如这众芳摇落之后,占尽风情的梅花。
在不远的地方,一只老鹤单腿站立,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它吹倒。它把头埋在翅膀里, 静静地进入了梦乡。
那时候,它还在山野,如风一样自由,直到它遇到了他。那时候,他风流倜傥,翩翩少年,直到他遇到了它。
他也曾年少轻狂,鲜衣怒马;也曾怀有修齐治平,光耀门楣的壮志豪情,直到他遇到了她。也许他们曾经山盟海誓,至死不渝;也许只是惊鸿一瞥,便生爱慕。只是最终的结果是造化弄人,两人没能修成正果。
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对迎,谁知离别情?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己平。
——林逋 《长相思》
人生总是有太多的不期而遇,也有太多的无能为力,老鹤还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个烟雨迷蒙的早春,它见到了他,那轻蹇的额头,刚毅之中略带幽怨的眼神,颀长而瘦削的身影,他一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他也见到了老鹤,那时候的它,萎靡在地上,浑身沾满泥土,狼狈至极,它瑟瑟发抖,眼神惶恐不安。最终,他带走了它。
他们来到西湖边上的孤山上,在这里林逋开始了自己的田园生活,他栽种下一片梅花,驯养了几只白鹤,他和友人的唱和中称梅妻鹤子。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人世间的情感大抵是共通的,也只有那孤介的白鹤,清傲的梅花,才能在喧嚣过后陪伴和靖先生度过一个又一个落寞的深夜。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尊。
——林逋 《山园小梅·其一》
史料中只是给我们勾勒了一个关于林逋的模糊的轮廓:宋乾德五年(公元967年),林逋出生于现在的浙江奉化一带,他自幼孤高自好,喜恬淡,勿趋荣利。及年长游历于江淮之间,遍览各地的风物,阅尽人间沧桑。
张岱在《西湖梦寻》说,南宋灭亡后,有盗墓贼挖开林逋的坟墓,只找到一个端砚和一支玉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