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租房里如厕,事毕后,才想起忘带手纸,惊呼,得室友解救,猛然想起小时,家在山腰上,如厕要去门外的茅房,我也总是忘记带手纸,呼喊家人来救,父母小姑,都曾施以援手,也不曾认真责怪我。2013年,我在济南念大学时,母亲打电话告知我已经举家迁到市里,隔着电话线难掩欣喜之情。如今山腰上的老家,久无人住,连同那孤立的茅房,怕在风雪中早早孤独地低下了头。
大学如厕时,纸张浅薄,一用内力就破了相,当时正被论文选题的事情弄的头昏脑胀,突然有了思路,想写一篇《论厕纸厚度与力度的重要性》的论文,一时不顾手头污秽,在厕所高兴起来。
中学,在县城读书,租住的房屋没有厕所,每次有内急,都要快步前行,赶往公厕,捂住鼻孔,忍受浓烈的气味和胡乱纷飞的蝇虫,还有不对准坑位、胡乱排泄的人,这样的公厕最让我煎熬。冬天最好,冰冻封锁了所有的气味和不堪,蝇虫也没了踪影,但是要尽快解决,不然屁股就在呼啸而过的寒风中红了脸。一个冬日的夜晚,公厕的灯泡也被人敲碎,厕所一片漆黑,我正如厕时,借着月光能辨出人影,那人站着我前面,掏出家伙,准备发射,我一声惊呼,幸免于难,在他的抱歉声中,才知道他是学校的教导主任,我认得他,威武雄壮,主管学生打架,在校园巡逻时,如同傲然巡视领地的雄狮。后来他在学校后门口做起了炸鸡柳的小生意,门庭冷清,有次我去他店里,因难得有客,他贴着绷带的脸上堆满笑意,一改往日巡视校园的冷酷表情,听说学生找来社会上的混混教训了他一顿,原来他也是常人,也手头拮据,也得去公共厕所。
幼儿园,和表妹同桌,我坐在墙和她之间的位置,她生性彪悍,每有争执,总用指甲抠我的手背,手背上总是旧伤未愈,又添新痕,有次自习课,班主任不在,我忽然小腹疼痛,着急去厕所,也许是刚闹了不愉快,她还撅着嘴生气,不肯放我出去,结果便在裤子里,我走在回家的路上,觉得路途格外漫长,彼时已是深秋,母亲见状,连忙温了热水,放好洗衣盆,让我清洗,父亲气我愚笨透顶,把光秃秃的我扔在大门口,我心里的委屈要溢出来了,在橘黄的落叶中瑟瑟发抖,来村里卖花布的姑娘,刚跨进家门,看见赤裸的我,以为是精神病,一声惊叫,快步跑了出去。
未上学前,菜园里韭菜花开的热烈,引来蜜蜂无数,我天性爱玩,小心翼翼用拇指和食指,去夹那只把头埋在花蕊里蜜蜂的双翅,我背后将它擒住的话,它屁股上的那根针就不会有机会伤害我,奈何我从不是心灵手巧的家伙,和小伙伴玩弹珠也输的精光,在家里做活,父亲也常嫌我愚笨,自然这次,在擒蜜蜂上,也失了手,它觉察到我,反身将尾上的刺,钉入我的指头,我被疼痛惹怒,不仅将它置于死地,还点火焚了它,不久肚子绞痛,我以为只是闹肚子,没跑到茅房就一头栽倒在地,脑袋还清醒,四肢却动弹不得,没了知觉,嘴里喊着父亲,父亲闻声赶来,将面条一样的我抱在怀里,就往村里诊所跑去,他跑的那样快,那样急,额头的汗水珠在太阳下闪着光,大夫说我中了蜂毒,一时休克,双手同时输液,我只嘴巴能动,母亲端了糖水给我,又去商店要来吸管。
毕业工作后,回家过年,无意在门外听见父亲和亲友谈话,说:“我一辈子什么都没攒下,只攒下了个优秀的孩子”,让已经接受愚笨事实的我,大为惊喜和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