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X今天很早就收拾东西背上书包去了图书馆。到图书馆后,她挑了一个比较靠近角落的地方坐下来开始看书,附近的书桌稀稀拉拉的坐着其他同学。
以X的性格,她尽可能希望图书馆的人能够少些,只要看到黑压压的一片人,心里总会觉得怪怪的,她需要安静。
走进图书室挑座位的时候,很平淡地扫了一眼,找准人比较少的地方。她坐的地方,临近的两旁最好没人,她对面的座位也最好没人。当然,一开始就是这样的话最好不过,如果后来身旁或者对面来人的话那也没多大关系。
很奇怪,很不好的习惯,一般人很难接受。
她可以接受翻动书页的声音,可以接受电脑启动的运行声,可以忍受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可以忍受哗哗哗写字的声音。唯一不可忍受的是,肆意飘进她耳朵的那些窃窃私语的交谈声,或者是站在书架旁打电话时毫不压抑的声音。
就好像,呆在热带地区的一棵芒果树下,像要闭上眼睛安静的乘凉,耳边总有蚊子的嗡嗡声,你拿起蒲扇赶走,等再起陷入平静的两三秒后,那熟悉的嗡嗡声又挑衅地钻进你的耳朵。除了厌恶、愤怒,和一巴掌拍死的不可压制的气愤,就是无可奈何的容忍。
假期间的图书馆,人比往常都少得多,而缺少的那部分人,应该是充分利用了假期的每分每秒,开始愉快的旅程。
中午十一点的时候,距离X三米远的地方,有手机来电的铃声。那铃声是从椅子上的那个黑色小包里窜出来的,它打破了安静的图书馆氛围,就像闯入了一个不属于它的世界,有些突兀。
铃声持续了三十秒,漫长的三十秒。
黑色的小包可怜巴巴地呆在椅子上。身旁没人,桌上象征性的摆放着一本书。书的借阅者和包的主人不知是不是同一个人。
三十秒前,X的视线在书本的第三十页的第三行,三十秒后,视线从远方三米处收回来,继续放在书本第三十页的第三行,然后继续。
当她看到第四十页的时候铃声再次响了起来,她看了看距离黑色小包最近的那几个同学,他们微微皱眉,目光毫不掩饰的厌恶,那厌恶的视线投向了那罪恶的黑色小包,希望那黑色小包把目光变为语言告之它那患了遗忘症的主人和那不知好歹的一直拨电话的某位仁兄。
手机铃声嚣张地在偌大的图书馆里游荡,它为它占领了一片空间而感到高兴,它为因为它自己而吸引这个图书室里不多不少的人的注意而感到骄傲。
以前,它的出现只能引起主人的关注,而现在它的出现几乎牵动着在坐的所有人的视线和思想。这样如同魔法一样的力量是前所未有的,它的苏醒,它的生命力史无前例地表现了它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或许每个人都有想要过去拉开那厌恶的黑色小包的冲动,然后找到那产生铃声的破机器,毫不留情地关机,让手机像睡美人一样瘫痪,直到那个不知来自哪国的王子来将它吻醒。
可是没有一个人那样做,那样贸然去动别人的东西,是不合适的。每个人都是这样的想法。即使一定要通过那样的手段来掐死铃声,那个人可以是任何人,除了自己的任何人。
X当然也是这样的想法,她的内心进行了激烈的汹涌澎湃的斗争,谁也没有把谁打败。两分十五秒,这是铃声这次的生命周期,这令人厌恶的漫长无比的扰乱人心的一百三十五秒。
(二)
S和朋友约好了一起在食堂吃饭,时间是中午十一点。
她是一个经常往图书馆跑的人,在图书馆有了属于她的位置,可是她有从不吃早餐的习惯,等到她肚子里发出饥饿的声音,她知道她该转移阵地,入驻食堂了。
她远远就看到朋友站在食堂门口等她,等他们吃好饭顺着楼梯往下走的时候,她摸了上衣口袋,想掏出手机看看现在的时间。
可是她慌乱了,什么也没有,手机不见了,等她撇下朋友返回到原来吃饭的那张桌子的时候,桌面上什么东西也没有。
朋友说,你是不是根本就没带手机?或许落在宿舍里了呢?
S很镇定地说,没有。
她有那样一段记忆:就是吃饭的时候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虽然她忘了她看到的手机上关于时间的具体数字,可是她清晰的记得她有过那样一个动作。记忆发生了混乱和遗忘。而拿出手机看时间的动作却那么深刻。那样的动作或许发生在昨天,也或许是今天。而现在,她觉得那样的动作,就是刚刚吃饭的时候发生的。
她借朋友的手机给自己打了个电话,她希望捡到她手机的人能够克服一切恶念,拥有一颗雷锋叔叔拾金不昧的好心肠。
可是电话无人接听。
她想起她从前丢失的手机,她无比的痛恨她自己丢三落四的臭毛病。丢失手机的惨状代价是难以想象的,她一想到自己以后的日子会变得拮据就无比苦恼,而比这更可怕的是父母联系不到她的时候所有的一切就暴露了,到时候免不了一顿痛骂。
好吧,她已经准备迎接暴风雨了。在这之前她打算拿朋友的手机发条消息在朋友圈:手机已丢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看到她朋友圈消息的小伙伴们凭着友谊的神圣,顿时觉得自己责任重大,于是纷纷拿起手机拨了号码。
成功播出了电话,没有关机,而是无人接听。他们开始怀疑这是一场阴谋,是S精心设计的阴谋,为的就是她那不常响起的铃声可以响个不停,借以显示出她有无数的朋友,有接不完的电话。当然这只是猜想,没有逻辑的胡思乱想罢了。
等到S回到宿舍,舍友急忙问道:你丫手机真丢了?
S怀着最后一丝侥幸,连忙找到床上、柜子和书包里,最后耷拉着脑袋回答:是。
可是手机怎么没关机呢?有人问道。问的人正在用自己的手机拨S的号码,还没等S回答,手机里有了声音:喂,你好。
(三)
离X三米远的那只手机又响了起来,终于,做足了心理斗争后走向了拿了黑色小包。当周围的目光都锁定X的时候,她坦然地拉开黑色小包的拉链,平复了情绪接听电话:喂,你好。
电话那边混乱了几秒,有人回了话:“你好,请问是你捡到我的手机吗?可以……”
X没有等对方把话说完:“你的手机在图书馆六楼,黑色小包里。很抱歉,我未经过你的允许就动你的包和手机。我想你知道具体位置,所以现在我会将你的手机关机,再见。”
待在另外一个空间的S瞬间懵了。这时候,她丢失已久的记忆如泉水涌动起来:首先,吃饭时候拿出手机看时间这件事是发生在昨天;其次,在这之前她几乎忘记了放在图书馆的那个小包。
所有的记忆就像是被人刻意打乱打碎,然后进行了另外重组之后又塞入了她的脑子。
这样一场闹剧如此滑稽可笑。
等到S重新回到图书馆的时候,她无法判断之前和她通电话的人到底是谁,她似乎被命运捉弄了一把。
拿到手机后,她发了一条动态:我想跟整个世界道个歉,拱门纳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