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身份的焦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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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和两个朋友吃饭,庆祝一朋友换工作成功,跳到了一个更大的平台。推杯送盏,谈天说地,尽兴非常,酒自然喝不少。聊天中,朋友说他好好工作,是为了可以经常我们一起喝酒聊天,如果他现在是一名保安(绝对没有歧视保安的意思),我们仨还能经常这样在一起喝酒聊天吗?我们说这是肯定的,朋友聚会与工作、收入没有关系。当然是出于对朋友的友谊的肯定。但是认真想想,真的会是这样吗?我的这个朋友道出了他的一个焦虑——身份的焦虑,也是我们每个人都可能存在的焦虑。

阿兰·德波顿在他的《身份的焦虑》序里说:社会发展到今天,生活的基本需求都已得到满足,吃饱穿暖已经不再是问题。不过,生活的基本需求得到保障之际,就是身份的焦虑滋生之时。在现代社会里,我们总是爱拿自己的成就与被我们认为是同一层面的人相比较,身份的焦虑便产生了。无论身份高低,得到了的怕失去,未得到的担心得不到。

渴望身份地位和财富,实则无可厚非。就如同人类的其他欲望一样,它可以激发自己的潜能,努力为目标奋斗,可以增强社会共同价值的创造力,某种意义上说也有利于社会的治理。但是到了过度焦虑就会带来负面的效果了。

如果我们不能停止焦虑,将会用生命中大量的时间为未必是对的东西而担心,把自己短暂的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破坏殆尽,那样就太可惜了。

身份的焦虑是如何产生的,有没有好的办法解决呢?在《身份的焦虑》里,阿兰·德波顿给出了原因和解决办法。各国情况各异,时空不同,阅读与自身生活的体验接壤,则会有一番不同的体悟。

一、身份的焦虑产生的原因

首先是社会势利的价值观使然。现今的社会完全是精英和权贵崇拜。对于失败和成功的标准完全被精英和权贵阶层所定义和解释。在这样的社会里,贫穷不光忍受贫穷本身的痛苦,更是一种羞辱。而对于贫穷的原因没有人关注,对于富人阶层致富的手段和过程也不细究。一切以结果为导向,一个人的道德和能力与他所拥有的财富和资源密切相关。成功=有钱有势,失败=没钱没势,法则一旦确立,价值评价的标准单一粗暴。

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圈子,不同的圈子又掌握不同的资源,身份是进入圈子的铭牌,所以对于身份格外重视,为了能够融入各自的圈子,难免会产生焦虑。

其次,从原先的等级社会(人们安分于自己所处的阶级和环境),进入到民主、人人平等的社会。问题在于当人们意识到了民主的权利和应该人人平等,可是又不是真正的实现。“上帝面前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但这并不表明我们在人间就可以追求人与人之间的平等。”当理想照进现实,身份的焦虑产生了。

接着,我们对于自身价值的认识和判断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人对我们的看法。所以身份的焦虑还在于过分看重他人对我们的看法。为了让他人看的起,获得他人的关注,得到他人认可,渴求身份。祈财、求名和扩大影响。欲望之壑是总是难以填满的,所以焦虑也随之而来。微信的朋友圈的就是获取关注,刷存在感的地方,某种意义来说,也是焦虑的表现。

最后,国人有其特有的焦虑因子。改革开放至今,贫富差距巨大,阶层固化逐步形成,社会矛盾暗流涌动。理论上机会面前人人平等,实际上机会面前关系优先。既然如此,往上爬是唯一的途径。山顶的怕掉下来,山腰的不进则退,山底的有时反而乐观豁达,那是不得已的无奈。

记得有人写过文章,特别分析中产阶级焦虑,包括:购房、子女教育、医疗和养老。以小孩教育为例,因为担心小孩输在起跑线上,除了正常的学校学习外,还参加各种培训班,小孩和家长不堪其苦,可悲的是好像还不得不如此,很多家长说别无选择。其实不光是中产阶级,富贵阶层和贫困阶层同样焦虑。富贵的人担心财富的安全,贫困阶层担心基本的生活。国情决定了国人特有的焦虑,生活在其中的人自有体会。

总结来说,我以为身份的焦虑无非是对得与失的过分担心。

二、如何摆脱或者说减少身份的焦虑

我想有两种办法最简单,一是在正确认识身份焦虑的基础上,继续为维持这个身份做各种各样的努力,既然愿意游泳,那就学好本领,继续在水里泡着吧。第二种比较根本,就是彻底破除自我的执着,破了“我执”,身份的焦虑也就不复存在了。在我读《金刚经》里讨论了如何破除“我执”的问题。

回到《身份的焦虑》这本书,作者提出了他的解决方法。下面顺着他的五个思路,看看如何解决我们自己的焦虑。

1、哲学可以让我们理性的分析什么才是我们该在意和追求的,多想想人的根本问题,有助于我们焦虑的消除或减轻。哲学家们在他们各自独立的研究中提出,我们应该遵循自己内心的良知,而不是遵循来自外部的赞扬或谴责。用一句老话来说就是:走自己的路,让他人说去吧。关键是如何确定自己的路,我想只有自己内心强大、笃定,才能不畏人言。哲学家们对很多问题认识比我们一般人更深刻。叔本华说:“这个世界只允许我们在孤独与卑劣之间进行选择。”卢梭的主要论点基于对财富的阐释:

他认为,财富并不代表占有物的多少,而是拥有多少我们渴望得到的东西,它是相对的,相对于人们的欲望。在任何时候,不管我们占有的财物多么丰富,只要我们还在追求某种我们不可能得到的东西,我们就谈不上富有;相反,如果我们总是满足于我们现时的拥有,不管我们实际占有的东西多么匮乏,我们是富有的。

2、艺术作品——小说、诗歌、戏剧、绘画——能够在不知不觉中,潜移默化地揭示我们的生活状态。它们有助于引导我们更正确、更审慎、更理智地理解世界。这个社会喜欢用一种片面的价值观去评价一个人,这是不愿思考,头脑简单的结果。这个不难举例,每天只要看看新闻下面的一些评论就了解了。非黑即白、非好即坏、非善即恶简单粗暴。阿诺德说,艺术是对生活的批评。可让我们反思所谓的理所当然。爱德华·扬格的长诗《夜思录》叙述者坐在一块长满青苔的墓碑上,他的思绪转向那些过去的伟人以及他们的命运:

天下所有的智者、贵族、当权者、国王、征服者

都屈服于死亡。

缘何要历尽艰辛,却为了一瞬的成功?

即使我们拥有万贯家财,名声如日中天,叉当如何?

尘世上最高的地位都以此结束“他长眠于此”:

“尘归尘、土归土”最终为她辉煌的歌曲画上一个句号。

消极吗?不过说的是事实不是吗?我以为这不是消极,而是一种积极。积极地清楚地认清现实,投身到最有意义的事情中去,而不是被世俗的逻辑绑架,真正对得起自己的生命,这才是真正的积极。如此,那么对于身份的焦虑是不是显得层次太低了呢!

3、政治社会历史的回顾,有助于我们认识当下生活的荒谬之处,以更广阔的视角看待我们所焦虑的事物,进而超越思想的局限,自在地活在当下。不同时代的不同社会对于上层地位的要求或标准是不一样的。

导致我们焦虑的因素也在随之不断变化。在一个社会里,我们担心我们没有能力把长矛刺进动物的身体;而在另一个社会里,我们则担心在战场上杀的人不够多;在又一个社会里,我们焦虑自己没有庄园以及跳不好小步舞曲;还有的社会里,我们担心自己对上帝的虔诚度不够高;在现代社会中,我们又焦虑无法从资本市场上获得利益。

再举个例子,我们今天生活在被广告和推销的包围之中。而广告绝对不会提及一件事,那就是我们一旦拥有了某个东西,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停止喜欢它。我们的很多欲望是被培养出来的。无数需求都是被引导的,而不是我们自己的真正需求。觉察到这其实就是一场阴谋,还会有人傻到卖肾去买Iphone吗?看了下图,会明白不少:

幸福与获得的关系

不是说我们完全不追求物质,物质为生活增添了美好,但在影响我们幸福水平方面具非常有限,有时甚至带来了诸多烦恼。“一旦我们停止了嫉妒他人,我们就会极端痛苦地发现我们居然花了生命中这么多的时间来羡慕那些错误的东西。”可悲的是,我们被无形的意识形态洗脑,满足于大家都这样,随波逐流。

4、基督教赋予人两种不同的身份:“世俗的身份,取决于一个人的职业、收入和他人对他的评价;还有一个是灵魂的身份,取决于一个人灵魂的素质及以在审判日上帝眼中的一个人的功过。一个人可以在世俗领域中地位显赫、受人敬仰,而在灵魂领域中贫瘠堕落。一个人可以衣不蔽体,但却闪耀着神性的光辉。”

这就是说基督教提供了一种不同的价值评价标准。财富和美德两者截然分开了,为我们对于世俗不如意的焦虑的消除提供了一种可能。对于死亡的思考,是宗教消除焦虑最为彻底的方式。

此外,作者在书中没有提到佛教,我想用佛教思想来消除焦虑是最有效不过了。《金刚经》里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心经》中,“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若证悟了空性,那么身份的焦虑即是虚妄不实的现象而已,如《楞伽经》中所说的,“一切现象无非都是自心的现量”罢了。通俗来说就是六个字:看得破,放得下。如此则得到大自在。

5、波希米亚是指这样一群人,“他们在某些方面不符合资产阶级体貌原则。他们认为这个世界往往被白痴和偏见所控制,他们说,根据人性判断,社会上最成功人士很少是那些最聪明或最善良的人们,而是那些最成功地迎合了听众价值观念的人,而这些价值观念往往弊端百出。”所以也就没有必要羡慕主流社会的成功人,也就是所谓的道不同不相为谋。

请不要以为他们全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他们很多人都是名校毕业,才华横溢,他们自己放弃主流的地位和生活,遵循自己的哲学观和人生追求。看看爱默生和梭罗的书就大概知道这群人的追求。对于他们来说,世俗身份的焦虑是根本不存在的。

最后,作者这样总结:

解决焦虑的成熟之途可以说始于一种认识,即身份的确立取决于听众的选择:听众可以是工业家或波西米亚人,可以是家庭成员或哲学家——而我们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自由地选择听众。

我要说咱们尽量不要被一种观念所绑架,思维被完全麻痹,想象力变得太过局限。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一种方式才能证明生活的成功。不要为自己一些成就沾沾自喜,也不要为某方面的不如人而自卑气馁。世界多姿多彩,只有眼界广阔,心胸宽广的人,才能将它真正的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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