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秋天,很多的时候就是满树的果实在淅淅沥沥的秋雨中,不屈的扬着脑袋,任风雨在吹洒着。这个时候,如果是星期天我们便会戴着草帽,或是披着一条化肥袋子去拾地蔓蔓。
我们村子北边有一大片沙土地,叫沙梁疙瘩。沙土地不种庄稼,长的净是一簇一丛的篷蒿。每当下连阴雨的时候,篷蒿下面就会长出一颗颗深紫色、暗红色、湿漉漉,软绵绵的地蔓蔓。那时候,农村有这样一句俗语:地蔓捏包子,一口一豁子。地蔓蔓跟木耳十分相似,都是食用菌家族系列。而现在的木耳大都是钻木点种出来的,属于人工培植,自然形成的原生态的比较少。如果再用一句植物术语形容的话那就是,地蔓蔓是草本食用菌,木耳是木本食用菌。地蔓蔓是原生态的草本菌,口感当然好多了。
蒙蒙细雨中,我和伙伴们一大早就结队去拾地蔓蔓。去拾地蔓蔓的时候,会经过村边的集体的果园。果园的墙不高,大约有六七尺,那压满枝头的苹果在秋雨中,挂满了晶莹的雨珠,并在微微的秋风里与墨绿色的叶子摇曳着,红艳艳的美丽极了,让人馋涎欲滴。但是,它就像是皇宫里的宝贝那样,是不能越过城池去触摸的。我们只好咽下口水,匆匆赶往几里地外的沙梁疙瘩。如果去迟了,就有可能这茬地蔓蔓被别的人拾了。
地蔓蔓静静地躺在篷蒿或其它杂草下面。它足有小拇指般大小,肥而厚实,呈半透明状,软而略有粘性,裹着温馨的泥土气味。这种自然形成的菌食,是在连雨中生长的。如果连续几天都是小雨,它会不断的从沙土里蹦了出来,拾了一茬还会再出一茬的。我们轻轻得把它捻起来,然后小心翼翼的放进带来的喝水的缸子里。拾地蔓蔓时下手要比较轻,如果捏的重了,它就会烂碎的化作成了一团泥。因此,每次拾地蔓蔓,都会在半个小时以上。我们把缸子拾满后,便兴高采烈的一路打打闹闹,嘻嘻哈哈,追逐着回家了。回家后,妈妈们会把地蔓蔓一遍又一遍的淘洗干净,然后拌在萝卜、韭菜、粉条里蒸成包子。地蔓蔓包子确实好吃,它跟萝卜、韭菜之类的大田菜很合味道,吃起来一点不亚于肉馅做的包子呢。童年时期的拾地蔓蔓,不仅仅是为了拾它,而且也是我们这些淘气的小孩子玩耍的一种方式。哪无忧无愁的少年,就是在这些玩耍中度过的。现在每到秋雨绵绵的季节,我很自然的想起了它。想起拾地蔓蔓,其实就是对美好的少年生活的一种甜蜜的回忆。那种拾地蔓蔓的过程中,我们泥猴子的模样,依然记忆犹新。无奈人生暂短,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几十年的时光过去了,后来土地下放后,人们陆陆续续的把那片十几亩大的沙梁疙瘩开垦后,种上了高粱、玉米、芝麻等农作物。从此,村里人再也拾不到地蔓蔓了。再后来,我们晋南人吃上了从东北运来的大量的木耳,真正的原生态地蔓蔓被它完全替代了。现在,有的农家菜馆偶然也有所谓的地蔓蔓包子,但是不知为什么,也不是当年那种带着泥土清香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