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大山的女孩

大概还是我上高二(插一句大背景,当时市里的学校会从全市各个地区挑选一些努力学习的好学生去自己免费上学,只交书本费)的时候,历史课学完德彪西没几天儿,有一天下午大课间的时候跟后桌聊天,话题不知道怎么扯到了德彪西,我就一本正经地告诉他,德彪西跟我的邻居很像,我指着历史课本德彪西的图片说,我的邻居也是长那个样子,一个鸡窝头和些许潦草的胡子,他住着茅草屋,整天醉醺醺的,白天喝酒,晚上点着蜡烛在家里不停地写,有时候口里还念念有词,我说我很少见到他,因为他很少出门,他孤零零一个人,没有父母,也没有妻儿,他的地里面杂草长得很茂盛,他有时候饿了就去鸡窝找生鸡蛋吃,“那谁给他喂鸡呢?”,后桌问道,“鸡是放养的,下蛋的时候就回窝了”我说,“我们家的鸡也是放养的”,我又补充道。“那你们家住什么房子?”后桌问道,我愣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地跟他讲了关于我家的故事。

我家住在秦岭一个到处是山的村子里,门前有一条河,它平时是一条清澈小河,我经常下河捡鹅卵石,有时候还能抓住螃蟹,我抓螃蟹的技术很不好。夏天下雨的时候那条河会变成一条大河,水流的很急,经常漫出来,淹没我们的庄稼,有时候房子也会淹掉,“那房子被水淹了你们怎么办?”后桌打断了我然后关切的问道,“房子淹了政府就会派人过来救济,给我们送吃的喝的,有一次还给我们送来了面包,面包可好吃啦,我一次能吃两个”我一脸开心地跟他讲着面包的事,“说了半天你还是没说你家住什么房子”,我想他可能不想听我说面包了,就故意把话题扯回去了。“我们家住的比邻居稍微好一点,我们住的是石板房,石板都是我爸爸从山上背下来的”,我看他一脸诧异,于是接着说道,“我们那有一座石板山,村里的人盖房子的时候都去那里打一些石板,背下来铺在屋顶上,就跟你们城里的天花板一个效果”,我顺手指了指教室的房顶。“那你们平时都吃什么呀?”后桌同学双手抱臂,头枕着胳膊趴在桌子上,于是我自然的撩了一下头发,然后不紧不慢的说“平时我妈都是淌过小河,去对岸山下摘野菜吃,我妈妈可厉害了,能把野菜做出不一样的味道”,“可是夏天下雨的时候我们就没有菜吃了,因为我们那里也没有商店,买东西要到很远的地方去,得翻过好几座山,还不一定能买到呢”我做出一个失落中又有点坚韧的表情。“那你们平时不吃肉吗?”他体内的十万个问什么之魂大概被我激活了,又问道。“我们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肉,过年我爸爸都要去深山里面打猎,有时候能打到狼回来,我们就有肉吃了”,我还告诉了他我们会送一些肉给“德彪西”,向他淋漓尽致的展示我们秦岭山民邻里之间的友好情谊,我有点得意地看着他,他就安静地趴在那里,眼睛很亮,大概他眼睛里的小河也泛滥了。

隔了一会他又问我,“那你们家那么穷你咋还能戴的起眼镜”,我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们那也没有电,我也是到了咱学校才第一次用上电,见了电灯泡,真亮啊,用起来真方便呢,我可开心啦,刚来的时候我经常盯着电灯看,时间久了眼睛就有点近视了”,我憨笑了一下,然后接着说,“有个资助我的好心人知道了我的事情,就帮我配了一副眼镜”,说着我还顺手拉开校服指了指里面的便装,“我身上穿的这衣服还是好心人给我买的呢”,当时我努力做出了一个特别灿烂的笑容,面前的历史必修三衬得淳朴的我特变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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