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烟花易冷》
1
高二暑假之前,我要做一个小手术。
二十几天之前就知道这个消息了,只等期末考试完就可以住院。那时候,我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无时无刻不盼望着住院。因为在一寸光阴一寸金的高中时代,学校要求期末考试后还要补课,而我终于有正当理由请假了。
这种期盼和兴奋之情一直持续到进手术室之前。消毒室中冰凉的空气仿佛凝结了,我坐在墙边的小椅子上瑟瑟发抖,不知是因为冷还是恐惧。家人都不能进消毒室,我独自等着护士来将我带进手术室,那短短几分钟分外难熬。直到那一刻我才明白手术不是游戏,才真正感觉到了别人要在我身上动刀子那种未知的恐惧,我甚至开始想象电影中各种血腥的场景。我抱着“人生自古谁无死”的精神,在心里祈求可爱的护士姐姐快点把我带进手术室,又希望这个“快点”可以无限漫长。
突然,进来了一个小男孩,只有六七岁的样子,长的白白净净很是可爱,然而他身上的病服很是扎眼。显然这个医院里没有小孩子的病服,他只穿着上衣,大得像个裙子。我有些心痛,这么小的孩子啊,不知道身体是怎么了要动手术。我仍瑟缩得坐在椅子上,旁边的护士原本很淡然的在聊天,看见有小孩子来也忍不住和他说话。小男孩眼睛红红的,但并没有哭,一直乖乖的现在那儿,也没有说话。我望向外面,有一对年轻夫妻静静地看着那男孩,也不曾说一句话,就是那么静静的看着。那一刻,我强烈的心跳突然平静下来,我突然明白,无论我爸妈有多疼爱我,有些事我只能自己承受。我告诉自己,那么小的孩子都没有哭没有害怕,难道你还不如他勇敢吗?
小男孩还太小,或许他并不明白动手术意味着什么,又或许是小小的他真的特别勇敢。但无论是因为什么,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刻,小男孩真的没有哭。正是因为他没有哭,我的心情才平静下来,才能乖乖做完那个手术。
此后一直――无论是第一次独自坐长途汽车时的忧虑,还是高考第一科的紧张到手哆嗦时――我都会想起那个小男孩,也会告诉自己,我连在身上动刀子都不怕,我还怕什么!
每个人都像一座孤城,只能独自承受一切,无论是阳光还是风雨。孩子不哭,愿你只成为自己的英雄。
2
七年前暑假,各高校公布了当年的录取分数线。
老爸在家里紧张的等着,终于他知道了我姐姐的成绩超过了她所报考的A校二三十分。然而还是不放心,他亲自给学校打电话,操着一口对方听不懂的方言,焦急的问:“我女儿的分数比你们学校的录取线高二十多分,一定能考住吧!”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老爸总算舒了一口气。
那是我姐第二次参加高考,对于一个农村姑娘来说,如果再落榜的话,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所以我爸才特别担心,生怕她考不住。然而过了几分钟,我姐就告诉我爸,她第一志愿报的不是A校,而是位于省会城市的B校。
是的,我姐姐违背了老爸的意思,偷偷改了志愿,没告诉任何人。
忘了后来发生了什么。只记得我姐被B校录取,虽然女儿居然这么大胆敢不听他的话,但木已成舟,我爸空有一肚子脾气没处发泄。
后来我们才知道,她喜欢的那个男生也在省会城市上学。他们两人曾是高中同桌,第一年,他考住,她落榜。所以她放下一切,再战一年,违背老爸的命令,偷改志愿,只为离他更近一些。都说高中和大学时代的爱情很难走到最后,但他俩前年结婚,去年有了可爱的小宝宝。我从未见过比这更浪漫的爱情。
所以姐姐成了我真心喜欢且最最敬佩的人之一,我只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勇敢的人,她选择不仅是自己的学校,更是自己的一生。她愿只用一次疯狂,给自己一个无悔的青春。
人生之路是自己走的,理应由自己来选择。无论那条路是顺畅还是坎坷,你都要记得那是自己做出的决定,而不会使你去怨恨任何人。
别人承受的,我们必将承受。纵使有人曾陪你走过漫漫旅途,但有些路只能你自己走。孩子不哭,若不勇敢,没人能替你坚强。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仍守着孤城。 ――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