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了一个宴会,在宴会上所有的人都是满面春风,高谈阔论;每个人都是举止优雅,语言得体,笑容可掬;每个人在敬酒时无论是脸上还是言辞中都充满了无限的关爱和敬意,再加上外面和煦的春光,室内温热的清酒,精美的菜肴,除了“其乐融融”真是想不到其他的词来形容。
酒饱饭足之后都分别拱手告别,手拱了再拱,握了又握,每个人都依依不舍。所有描写告别的古诗都不足以形容这感人的场面。似乎每个人被酒精熏得发白发红的脸上似乎还挂着颗颗惜别的泪珠。当朋友们分开,各自坐上回家的车之后,和我同道的朋友边开车边评价起与会的每个人来:某某人前几天刚升了官,今天就烧成这样,把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了;某某人在家里被老婆管得终日不敢说一句话,到了外面竟如获了大赦一样话语连篇;某某人看似很风光,其实已经欠了几十万的外债,家里都揭不开锅了;某某人昨天还被领导骂得狗血喷头,今天在饭局上有说有笑就像没事一样。
我想,人们总是爱看别人的窘态,并喜欢把这窘态和他们光辉的一面对比着来看。在这极有讽刺性的对比中,找到自足的乐趣。我刚想就这发表一下看法,猛然想到自己何尝不是这样的人呢?也会在人洋洋得意的时候看到他裤子的拉链忘了拉,在会在看到一张洁白的脸庞时想这涂抹的脂粉下会是怎样一张黄蜡皮,在一个人趾高气昂的时候回想起他刚刚在上司那里点头哈腰象一条狗,也会在一个人哈哈大笑时想到他的父亲刚刚去逝还没下葬他怎么就这么高兴。
也不知道我在悲伤的时候会有多少人说我是在伪装以博取别人的同情,也不知道我在洋洋得意的时候会有多少人发现我那孔雀开屏时露出的丑陋的粪门,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我神色庄重的时候在猜想我是否刚刚和一些放荡的女子调笑,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我失意的时候在想那一天你小子可是得意的很呢那时你可想到你也会有今天,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我欢笑的时候下意识的期望着我下一秒钟就会因为变故而笑不出来,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在我努力的时候默默地想他这副德行还想做成这件事真是可笑!然而他们面对我的时候依然是满面含春恭敬有礼。而我,明明知道对方在冷眼旁观甚至包藏祸心,我依然要微笑相迎言语随和谦恭有加。
或许这便是萨特所说的“他人就是地狱”吧。在对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从自己身上看到了别人心中的不良与邪恶,我们仍要微笑面对,或许这便是尘世的痛苦吧。因而茫茫人海中清醒的人总会感到活在其中的痛苦。海子便发誓“从明天起,做个幸福的人”。要做一个幸福的人便要多做世俗之事,少交世俗之人。于是他设想了“喂马劈柴周游世界”的生活,设想“有一座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自己就生活在远离尘世的海边。远离了那些活在痛苦中的人,便可以从旁观者的角度为所有的熟人和陌生人祝福了,这时看世俗生活,一切都变得合情合理了!因此我们幻想生活在别处。
别处的生活有湛蓝的大海,时而温顺如羔羊,时而明丽如画,时而壮阔如诗,时而暴怒如虎啸龙吟,海边有一座红色的小房子,红砖红瓦坐落在碧绿的含有爱尔兰风韵的大草坪上。春天来时,百花齐放,红紫斗艳,花怒如潮。而自己就生活在这个红色的小房子里,终日不再写诗写文章,只欣赏美,只干些粗重的活儿,喂马劈柴,养花驯鸟,打渔种菜。鲜花满径,终日不曾有人来。
海子却卧轨死了。它的“春暖花开”的梦也就随之破碎了。连梦都梦不到美好的别处了,在现实中怎么能找得到别处呢?我们只能怀揣“生活在别处”的奢侈的梦想,继续在烟雨迷蒙的世俗中一天接一天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