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穆青已工作五个年头,学生时代的毛头小子早已被职场上的忙碌磨得不见踪影。每天朝九晚五的生活让穆青开始怀念青春,怀念那份青涩的爱。他想每个人是不是都会有一份深刻的初恋,或是轰轰烈烈的追求,或是默默无闻的守候。但无论时间怎样变迁,这份不成熟的爱永远都是生命中最重的色彩,都是一生难忘的。
大学时代的穆青文采很棒总会写点小说发布在学校校刊里。那次穆青发表了小说《一封情书》,内容却只上载了一半,另外一半他希望能有个志同道合同样热爱文学的同学来一起完成。本以为不会有人把这个游戏当作一回事,但次日他就收到了另一半的小说内容。虽说颠覆了他的想法,但是小说的内容确实变得更加精彩。 于是他俩相约在学校旁的奶茶店见面,对方是个文静气质的女孩名叫杨婉琳,两人的交谈从下午两点一直聊到奶茶店打烊。他们从文字聊到历史,聊到诗词歌赋,聊到追求梦想。爱情的到来从不会选择时间地点,甚至是方式。那一次的交谈后,两人心中都种下了爱情的种子。 没有表白,没有玫瑰,甚至缺少一个在一起的理由,两人水到渠成般的走到了一起。
女孩子无论多么优秀能干,在爱情里永远都是需要被疼爱的那个。她需要一个爱情的理由,她虽不说但穆青明白。无论怎样成熟,在爱情的世界里付出的人总是会疯狂。大四毕业典礼上,穆青作为毕业生代表进行发言,发言的最后是穆青对杨婉琳最感人的告白:“琳琳,我们相识于两年前,因为《一封情书》我们走到了一起,情书的上半截是我心中的爱情的模样,情书的下半截是你希望的爱情的模样,你说过你想轰轰烈烈的爱一个人,更想细水长流的陪一个人,我欠你一个告白也欠你一纸情书。借着毕业典礼我给你一个轰轰烈烈的告白,接下来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更久我陪你细水长流看庭前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此话一出,毕业典礼会上顿时掌声云集,台下的杨婉琳早已泣不成声。两年的时间内她爱的小心翼翼,她认为他是书呆子只会写文章不懂一点浪漫。而今日的穆青让她刮目相看更让她感动。穆青缓缓走下台单膝跪地举起一枚戒指,轻声说:“琳琳,你愿意嫁给我吗?”杨婉琳捂着脸不住的点头,在全校师生的注目下一个极具富有纪念意义的求婚诞生了,这是杨婉琳要的轰轰烈烈,穆青做到了。
看到后来的他们,我真的开始怀疑时间到底是良药还是毒药。它真的可以把两个曾经很相爱的人活活拉扯开,也可以把本不在一个世界里的两个人缠在一起。穆青和杨婉琳也难逃时间的厄运。 毕业后穆清选择留在A市,并在老师的介绍下来到当地一家很有名的杂志社工作。穆清想只有挣了足够多的钱才能给琳琳一个完整的家。而杨婉琳呢她最初的愿望是毕业后回到家乡支教,不求轰轰烈烈但求细水长流。但爱情中的女人智商只为负数,为了离穆清更近一点,杨婉琳选择留在A市的一个私企干起了文员。这份工作之余杨婉琳而言有点大材小用,但是她却并没有觉得亏,只要能每天和穆清在一起再苦再累都值得。如果爱情能像开始的那样美丽,世界上应该就不会有那么多悲伤了吧。两年的时间里,如大多数情侣一样他们会有争吵,结果通常都会以一个拥抱一个吻或者一句我爱你结束战争。但是慢慢地他们的爱情被柴米油盐、金钱虚伪蒙蔽到看不到最初的影子了,当我爱你再也得不到回馈的时候,他们开始了争吵,开始了冷战,一天、两天、十天甚至更久。他们之间出现了最可怕的问题。
依然是晚上七点,依然是杨婉琳做好一桌饭等着穆清下班,依然是时钟滴滴答答到了九点,依然未听见那个熟悉的脚步声。“喂,你还回来吗。”“在外应酬呢,不要等我了。”这是距离上次吵架的第33次了,杨婉琳挂了电话端起米饭吃着哭着,饭是咸的但分不出是盐还是眼泪。婉琳翻开他和穆清的合照,回忆像个会说话的孩子开始了她的故事。 19岁的那年她认识了闻名已久的汉语言文学系的才子穆清,因为《一封情书》她有机会接触到穆清,少女的心思在见到才子后得到了最大限度的释放,他们交流甚欢,在第一次的见面后就种下了爱情的种子。日后的接触她们更是合拍和谐,然后理所当然,然后水到渠成的走到一起。一张穆清单膝跪地的照片让婉琳笑了起来。那是毕业典礼上的那场轰轰烈烈的表白,真的穆清满足了女孩子的所有幻想,她觉得穆清就是自己这辈子要嫁的男人,为了他她可以放弃一切,甚至是梦想,只为留在这个她最爱的男人身边。又翻一页,婉琳的眼睛停留在穆清安装衣柜的那张照片上,衣柜呢是当年婉琳喜欢了很久的一款,因为贵一直没舍得买,穆清却看到心里,攒了好久私房钱偷偷的买了回来,还记得衣柜刚刚送到的时候婉琳都愣了,反应过来后抱着穆清就大哭起来。可把人家穆清给吓坏了,又是亲又是抱的好一会才平复了婉琳的情绪。那时候的爱情是你的小心思我都看在眼里未曾忘记。
然而这一年间,他们爱情的路却越走越窄,好好的两个人为什么变成这样子,婉琳想过一万种他们之间的结局,但从没想过这其中的过程。婉琳的思绪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从甜蜜拉回到了现实。她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客厅,看到那张熟悉到骨子里的脸,又是那个恶心到令人作呕的烟酒味。她哭了,但是有什么用,他根本不会改,还是会日复一日的这样,婉琳扶着他躺到沙发上,帮他换了衣服,擦了脸,收拾好后踉踉跄跄的又把他扶到卧室里。婉琳真的累了,这一夜她看着穆清熟熟的睡着,而自己却毫无睡意,她不想再这样没有营养的过下去了,她开始怀疑当初为了这个男人放弃支教的愿望到底值不值。她怀疑他是不是不再爱自己了。她想了很久,想起穆清上次跟她争吵时的话:“我工作压力那么大,你知道吗,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不要总是在爱情里活着好吗。我现在那么拼命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给你一个更好的生活嘛。你为什么整天还跟我闹,为什么就不能懂事一点,你不喜欢现在的工作可以不做,我可以养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拦你。我尽可能抽时间陪你,你到底还想怎么样。”那次的争吵时两人在一起那么多年以来最严重的一次。
第二天酒醒照旧是一杯温白开放在穆清床头,洗手间放好的洗澡水挤好的牙膏,依然是热腾腾的早餐,熨烫好的衣服,擦的干干净净的皮鞋,生活在穆清眼中还如昨天,眼前的一切都不曾变化。穆青一声我上班去了走出家门,结束一天二分之一的交流。婉琳静静地坐在桌前愣了许久,看着眼前的牛奶升腾出的氲渐渐变淡。婉琳抬起头控制着眼睛里滚动的泪水:“穆清真的没有发现卧室角落里自己的行李箱吗,真的感觉不到我要离开了吗?”她缓缓站起来看了看眼前的这个曾经充满幸福味道的家。“罢了,该离去的人是不应该被留恋的,若他心中不再有我,又何必执念,放手也许会让两人都好过。”婉琳捋了捋袖子打扫起了房间,穆清的衣服她从周一到周末全部都给他配好了,燃气水电费的钱也缴了足足够他用一年的了,坏了许久的卫生间的灯她摞了两个板凳费了好大力气换好了,冰箱里的食物准备的够他吃一周的了。收拾好家里,她恍然大悟,这个家除了空气里自己的味道和那本充满美好记忆的相册以外,似乎证明不到自己曾经存在过。 这一天,婉琳带着箱子和那本相册离开。这一天,穆清再也没有接到那个令他讨厌的催着回家吃饭的电话,夜里回到家中再也没有那个在他耳边唠唠叨叨的声音,早晨再也没有那个逼着自己一定要喝掉牛奶的烦得要死的女人。穆清并没有因为婉琳的消失而感到难过,他以为她的老毛病又犯了,又搞失踪玩心跳,玩小孩子的把戏让自己着急去哄她去道歉。可是自己就偏偏不着急,随她什么时候闹够了什么时候自己回来。 一周过去了,穆清有点别扭,几次拨开电话又删了,编辑好的短信又被撤回,他还想清静。半个月过去了,穆清开始慌了,对方电话无人接听,短信无人回复,微信被删除, QQ一直是灰色头像。他不知道婉琳怎么了,他有点不习惯。一个月过去了,穆清开始找她,找到她父母的家,发现他们早在两年前就已经搬走了,他联系婉琳的好友得到的答案都是我不清楚。好好的一个人好像瞬间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他开始接受婉琳的离开,接受自己一个人的现实。他照旧工作,照旧加班,偶尔每天回到家中,他以为厨房里还能蹿出来那个熟悉的身影,偶尔会幻听到那句:“老公你回来了,快洗手吃饭吧。”可是这只是错觉,他想原来的一切都还在,却找不到曾经的那个人。时间一成不变的过着,旧人会过去新人会出现,穆清又认识了新的女朋友,但在他心中一直有一个的人影子,他想知道那个人离开他以后过得好还是不好。
那是婉琳离开后的第二年七月份,大学同学的聚会上曾经学校的学生会长提到了婉琳,说她在西藏支教,好像年底就要结婚了。穆清立马神经紧张起来,他想知道杨婉琳生活的到底好不好,想知道他的所有消息,他还在奢望婉琳还是一个人,可终究错过了,饭桌上大家还有一句没一句的调侃穆清。“人家婉琳漂亮有气质,大学那会多少人想着呢,被你小子弄到手了,你家咋就不成正果呢。”“就是就是,我还以为你们俩一定会结婚呢。”“人家婉琳可为你放弃很多,委屈求全的在一家小企业干个文员配合你时间照顾你,要知道以她的才华去你那地的省报社上班都绰绰有余的。”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无不诉说着杨婉琳的好,为什么自己以前没发现呢,为什么她人在身边的时候不知道珍惜呢。穆清一杯接过一杯的喝着,醉醺醺的在酒桌上侃侃而谈,说的什么自己也不记得了,但是一定和杨婉琳有关。
第二天一早醒来时发现自己和学生会长睡在一间房,对于昨晚自己说的话做的事全忘了,哎又喝断片了。6通未接来电,2通老同学的,4通现女友文晓的。新女友也交往了半年有余,她是杂志社的编辑,很独立,从来不跟穆清争吵,也没有大多数情侣的腻歪,打电话最多不会超过五个,她总说对方不接电话自然有不接的道理,何必没完没了的一直打下去。开始的时候穆清被她的独立吸引到,他觉得麻烦最少的女人才是男人需要的。但在日后的相处中这种搭伙过日子的感觉让穆清觉得很乏味,这不是爱人,感觉像是两个合租房子的路人。他还是怀念跟杨婉琳在一起的生活,有甜蜜有争吵有血有肉有笑有哭的生活。放下手机走进浴室洗漱好后他踢醒了会长。“哎呀,你小子昨个可把我灌死了,拉着我问杨婉琳的事,你说你就是该。”穆青点烟的手突然停下:“昨天我说她什么了。”“你他妈还能说什么啊,就说你多爱人家杨婉琳,你想跟她和好,回到过去,你想去西藏找人家,哎,我就不明白了,人家刚离开的时候你也就难过了俩仨月就另结新欢了,只去找过人家几回,除此之外完全看不出你有想挽留人家的意思。昨个在那哭的跟孙子似得,哭给谁看的啊。哎,不是哥们说你,你啊就是现在出现在人婉琳面前,也没机会了,知道吗人家未婚夫为了婉琳辞了正式工作陪着她去西藏支教,就问你穆青能做到吗。”穆清冷笑两声:“我知道没机会,我曾经做的一切都是在伤害她,从一开始都是她为我付出,而我就理所当然的接受,我不支持她的梦想,不了解她的心思,不明白她的好,不知道她最想要的其实是我可以轻而易举给到的用心而已,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可是会长,我还想再见她一面,真的最后一面。”手中的烟被穆清深深的吸了一口。房间里的空气安静下来,“这是婉琳西藏支教的地方,还有她的邮箱,上次电话里她邀请我去看看他们的学生来着。”会长把一张纸递到穆清手中,本来愁眉不展的脸在接到会长的字条后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