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一个【人】,其次才是你们的孩子。

知乎上最近很火的一个话题“孩子总喜欢关卧室门,怎么改变?

微博上也有同样的讨论,下面有许多人诉说童年时的阴影。我转发了那条微博,附上一句:“看得特别难过。”

过了一会,妈妈在下面回复我:“我看了也很难过。相信回答的或者回复的都是小女孩小男生,彼此站立的角度不一样。”

看到这条回复的那一瞬间,特别特别无力与难过,还有悲哀。


小学开始就特别喜欢写东西,虽然都是乱写瞎写,和好友一起编小说,自己写日记。

我有过很多日记本,带密码锁的或者需要钥匙打开的,却从来没有一本是可以直接打开的,也许一开始,潜意识里就有防备的意识吧。

写字能够让我快乐,充满喜悦。即使只是在日记本里写写一天发生了什么事情,明天想穿哪件衣服。和最好的朋友交换彼此的日记,然后留言,彼此保密,不亦乐乎。

特别快乐。


上了初中,身边还是小学时候的小伙伴们,女生之间开始流行写信,一来一去每天都会收到好几封,也要回好几封。逛文具店最喜欢的事情之一就是挑信纸和信封,还有颜色好看的笔。我偏爱柔和色彩的信纸,边角上有好看的花纹。有的好朋友每次给我的信都郑重地折成一个特殊的形状,也有的会很用心地把信封封好,写上“XX收”。

淡淡的纸上写满了我们之间的小秘密,我们的困惑,我们的快乐,那是个色彩斑斓的小世界。

只属于我们的,小世界。


上了初中的我们,早熟的我们,也有了自己喜欢的小男生。我们除了把对于“喜欢”的困惑写下来给好友看,也会把自己秘密的小心思写进日记里,然后上锁。

我们也有了自己的手机,那时候还不懂什么短信套餐,只知道上课看着黑板,手却可以在桌下盲打出好长一段短信,然后又无比期待着对方的回音。

那时候梦想开始萌芽,越来越贪恋写字时的快乐,和好友构思小说的无数个开头还有结尾,一张一张纸地写,换了一本又一本好看的笔记本。


然而等来的是什么呢。


是妈妈当着我的面把所有写过的小说全部撕碎,告诉我:“写这些有什么用。世上写小说的人那么多,J.K罗琳却只有那么一个。”

是我开心地放学回家,桌上摊着锁被强硬拔掉,奄奄一息的日记本。

是我做数学题想找草稿纸,却翻出一大叠印着几年前开始一直到现在我手机号码通讯记录的纸,所有的通话记录、短信记录、对方的手机号。

是在看到我的信时抢过去要读。

是我做作业时后面永远一直有的视线,不许关门。

是高中时拿了我的手机过去用,看完所有短信,然后把我一直存着没删留作纪念的初中班主任发的短信删了,告诉我:“这种短信留着干嘛,占地方。”

是一早去上学,发现书包被翻得很乱,回去问,换来的一句“哦,你爸说要翻的。”

是上完网过后,一会就来找我,质问我“你都在看些什么东西”,然而我只是看了几篇正常的小说而已。

是反抗时永远的“我是你的监护人,你有什么东西我不能看的,小孩子有什么隐私啊,有就说明你做了什么坏事”。


我的空间必须要占领。

我怎么可以有事情他们是不能知道的?


不知道为此哭过多少次,无力感却汹涌而来。

我该怎么解释,我该怎么说明,才能让你们明白,我是你们的孩子,可是我首先却是个【人】。

我是独立的个体,我有自己的思想。

我一直都是乖孩子,我不会做坏事,不会被带坏,我只是有一个萌芽的梦想,有一段青涩的恋情。

就算不对,你们怎么可以就这么剥夺我所有的空间。

怎么可以。


是,我的忍耐力很好,我熬过了那一段时间。现在依旧是个开朗乐观的少女。

可是你们以为痊愈了么?


成年后的一个晚上,做梦,梦见我回到家,看到满房间散落着我的信和日记。

梦里的我泪流满面,撕心裂肺地对妈妈大吼:“你到底凭什么看我的东西!”

惊醒后的我,枕头上湿了一片。


我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实际并没有。


曾经有人觉得是太矫情,父母都是为了孩子好,哪来的那么大的悲伤无力。

只想说,这世上根本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针不扎在你身上,你永远不知道有多痛。


现在的我,已经不想再论对错,也已经没有了想要再去争辩的欲望。

只是我永远记得那个跪坐在床上,满眼泪水,对自己说“以后绝对绝对不能这样,以后自己有了孩子一定要做一个好妈妈,自己受过的苦,绝不让下一代再经受一遍”的自己。


希望有和我同样经历的人都能不再难过。

希望有一天,不会再有孩子懵懂地搜索“隐私权”的含义。

希望有一天,全天下的父母都能逐渐明白“尊重”的真正意思。


对于亲爱的爸妈,我依旧爱他们。


最后,

长大总是要付出代价,但是真心谢谢一直陪伴着我的你们。

当初写信的好友们,谢谢你们都还在,陪着我拥抱我。

谢谢现在的男朋友,想起这事不开心的时候找你聊找你倾诉,永远能让我重新开心起来。


谢谢你们给的阳光,那么暖,足够治愈久远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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