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透过不远处几座犬牙交错的楼盘,看着朦胧的太阳刚从东方的地平线上升起的时候,我潜意识里都会倍加珍惜这一日出,不仅仅是因为我为了看这日出每天都会早起10分钟,洗漱好等待浅黄的光亮包裹全身,更多的是我短期内不会搬离这几平米的方室,而那可以看到日出的缝隙里也即将再屹立一座高端写字楼,它不偏不倚的挡在我和太阳之间,到那时候我就再也不能看日出了。 或许这个时候的我犯不着为了一个日出费这么大的劲,我也过了文艺青年的年纪,不该这么矫情。可是,我想人既然去做一件事总会有那么一个理由,这理由就像内裤,不能没有,但也不能逢人就说你有。每次看完日出我的心情总会愉悦一点,我始终认为这一天的工作总是从一个好心情开始的,尽管我不怎么喜欢我的工作。也正是因为这样每当阴雨天我都会特别烦躁,这习惯跟了我好多年了,这么想想习惯可是比姑娘靠谱多了。
我的工作也不怎么累,甚至很轻松,不用打卡,正常的工作时间,没有加班,不用出差,每天就是盯着电脑屏幕看着计时软件,然后依时收费。我的消费者大都是学生,他们在我这消费都是挺慷慨的,偶尔还能碰到几个不用找零的。是的,我在一个学校附近开了间话吧! 这年头手机还没普及,所以我的日子还算可以。当然,我也清楚的知道我的好日子不长了,因为前段时间常听沿海的朋友聊什么山寨手机,当时不怎么信它能如此廉价,但随着附近几家手机专营店的相继开张,我越发的感觉话吧这种东西早晚也会被淘汰。 正当我开始为我以后的生计发愁的时候,宁少走了进来,简单的打了声招呼,他就自顾的走进了5号机,5号机是宁少的专用,我也不知道为啥他每次都要用5号机,就算有时候有人在用,他都会等别人说完了再去打,尽管旁边还闲着几个没用的。当然,我也不会傻的去问为什么? 除了我相信他有他的理由之外,我也明白只要别人给钱别的不要乱打听的道理。毕竟,我也算是个生意人。他是我的老主顾,正像前面说的那样,他是那几个不用找零的顾客之一,我常想着要是每个人都像他这么慷慨,我的日子会更好的,尽管每次只是几毛钱而已。宁少有个远在异地的女朋友,有时候我挺佩服他的,在这个高中男女都已经开始同居的时代里,他都能玩的了异地,坦白说我还真有点相信他口中的爱情。想当年,我高中那会连牵个手都会脸红半天。我不会指责学生同居这件事,这恰恰说明这个社会在进步,当然,我也会感叹,感叹自己生不逢时!
以往宁少每次打电话都会很开心但今天似乎会有点意外,我是从他进门时的脸色判断出这么一个结果的,因为根据以往的经验,我知道他们这次又会在电话里吵架。看看,异地总会不那么一帆风顺,并常有磕磕绊绊。有的人坚持了就会修成正果,但更多的是终究分道扬镳。对于那些终成正果的,天知道他们坚持下去的动力是什么?或许这又是一个不能示人但必须有的东西。果不其然,他们又吵了,阿健又一次的对着电话喊出了“我爱你”,他的这些套路我都熟记于心了,一般电话那头的姑娘会在他说出这句话的2分14秒之后与他和解,之后两人就会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开始甜言蜜语,嘘寒问暖一番。小孩子都这样,我点支烟这样嘲想着。但这次我有点失算了,因为在2分14秒之后,宁少竟然开始掉眼泪了,我想他肯定在承受着一定程度的痛苦,不然,他也不会那么用力的摁扯我的话筒线,我有点担心线会被他给扯断,但还好,他在我手里的烟将要燃尽的时候他放下了电话。我感觉我应该安慰他一下,毕竟他也是一个慷慨的顾客,我当然不会给他一个拥抱,于是我递了根烟给他,我自认为这是男人之间特有的安慰方式。但他没有要,只是放下10块钱,说了句:我们完了。然后转身就走了。 坦白说望着他的背影我是挺惋惜的,因为这样一来他就不需要再来我这里了,我又少了一票好买卖,这么一想我倒开始有点埋怨那个断我财路的小姑娘了。
我正郁闷我又少了一个慷慨的顾客的时候,龙少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他从我们一起上学的时候就是这样,现在都多少年了,他还是很嚣张的样子,尽管他现在只是一个开出租车的。话虽这样说但我并没有嘲讽他的意思,其实他还是我挺好的哥们。龙少也只是我们几个关系好的哥们对他的称谓,别人都是喊他龙哥,我感觉可能正是这称呼才让他一直这么嚣张。之所以喊他龙少并不是因为他多么有钱,主要是因为当年我们一起上学那会,他是过的最潇洒随意的一个,就像有句话说的那样快乐并不是只有钱才能买到,有时候对待生活的态度远远超越物质所带来的效果,而这效果被龙少发挥的淋漓尽致。
他是很少来我这里坐的,因为为了生计奔波。尽管这样,他还是和当年一样依旧的潇洒随意。我想多年以后他还是会这样,说不定他还是我们几个里面最长寿的一个,书上都说了越快乐的人命越长,只是我不确定要真是这样,他会不会活的不耐烦,感叹自己长寿也有长寿的痛苦。当然,无论多忙,他也会在路过我这里的时候来我这喝杯水。我俩一起坐下抽支烟聊会。就像现在,我丢给他一支烟,他坐下来但并没有点上,看起来他是又遇到什么事了,上次他这样的时候是在我去派出所把他赎回来的第二天。
“怎么了?是不是又去玩姑娘被抓了?”我点上烟问他。
“狗屁,老子说了上次那是意外。”他对我低吼到。
“好好,就算那次是意外,今天是怎么了?”我笑着问他。
他缓了下情绪,没说话,只是把从进门就拎在手里的东西丢到我面前。
“什么东西? 不会是上次你说的那几个正版碟吧? 要真是今中午我可得请你吃顿饭了。”
他嘴上叼着烟含糊的说:“别整些没用的,你先打开看看是什么东西?”
“咦,喜帖! 你要结婚啊? 那个姑娘?这么快都决定了?”我调侃的问着。
“你他妈先打开看看再说!”他似乎有点生气的骂着。
“我艹,何美! 她都要结婚了? 现在这都什么世道啊?她这种姑娘都有人敢娶? ”我表情惊讶的喊着。
“哎,你他妈的在老子面前还装? 不爽就说出来,我又不笑话你!” 龙少带着试探的语气问着。
“装什么?我都几十岁的人了,那还那么矫情? 再说了我和她都是陈年旧事了,她嫁人也是早晚的事,和我有啥子关系? ”我随意的说着。
“真没事?老子还准备今不干活了,陪你去喝点呢,看来是没戏了。”龙少惋惜的说道。
“好了,我没事,你赶紧去干活吧!别在我这浪费时间。”我笑骂的说道。
那你下个月去不去?他走到门口了又转身问,人家可是和我说希望能见到你。
“再说吧! 看看有没有时间?你也知道我这里离不了人。”我依旧随意的答着。
他没再说话,只是扭头走的时候还不忘给我一个中指! 我知道他是在鄙视我的怯懦。 这没什么,其实我也鄙视我自己。何美是我一朋友,当然,如果那也算是朋友的话! 和何美认识是在高二的下学期,记得当时我俩中间还夹了一个女生,我比较喜欢恶搞,有次上课老师让我们中间的那个女同学站起来回答问题,我就把她的椅子给移走了,但后来我良心发现,感觉这样不太好,毕竟人家是个姑娘,而我又常对姑娘怀有怜悯之心,所以我想给人把椅子移回去,但她已经准备坐下了,无奈我只能用手去接她,然后她就稳稳的坐在了我的手里,再然后,就是何美的一声色狼响彻整个楼层。
从那次之后我和何美就越来越熟,之后就是按小说里讲的那样,很有节奏的在一起了,只是小说里的美好结局没让我赶上,能赶上的也都是悲情的戏份。再后来我们就分手了,她的分手理由里有三分之二是原因在她,可她还是把我踢的毅然决然,尽管我多么想只在她这颗树上吊死,可她却连吊的机会都不给我。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女人真是个奇怪的动物。好吧!这就是我的故事,没有什么轰轰烈烈,可以说是平淡无奇,简单到我可以用一百多字叙述完整。但这并不能说我对她已经没了感情。
从龙少走后,天就开始阴了,我讨厌这种天气,因为会让我感到特别的压抑,心情也会烦闷。索性我就关上门,早早下班回家。
转眼间一个月就过去了,妈的,以前上学的时候都没感觉时间能过这么快。这期间我一直在想明天的婚礼到底要不要去参加? 龙少倒是来过几次,一直劝我参加, 每次我也只是笑着应付。直到我卖掉话吧的前一天,宁少来我这里聊天我才知道自己内心的答案。那天在下着小雨,也没几个人,我一个在看着电影,宁少走了进来,在我旁边坐下,开始自顾抽起了烟,过了一会,他说:虽然我忘不了她,但我们终究不会在一起,既然这样,就让我先选择陌生吧或许这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当宁少走后我就果断把话吧卖了,虽然价钱有点亏,但我想这么做是对的。
现在已经凌晨3点了,候车室内被灯照的通亮,手里的的车票似乎也在嘲笑着我的结局,原本想在早上走,但我怕我一直钟爱的日出也会赶不走那份凄凉。所以还是选择把那份美好留在心里吧。
最后,祝你幸福,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