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有些年岁的竹摇椅上,正躺着不知哪个年纪的我,在母亲的小院子里,轻轻摇着,咯吱咯吱的,就像一首歌。
阳光长着眼睛,细细长长的,它沿着我脸上微笑的纹路一点点地,带着些急切地往心里一点一点地游着。游得心里,暖洋洋的。
那应该是一个午后,有太阳的午后。应该是秋天。因为近处不是很高的的院墙上正铺满着紫色的扁豆花,一串串的。那些张开着翼的花,每一朵都是独立欲飞的天使,向着远阔的天空。一朵花若有了飞翔的梦,秋风也温柔了起来,阳光温和的微笑着,它们如此安宁又热闹。走进小院的猫儿柒柒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走一步停一步一张望一聆听,阳光有声?秋风有声?花开有声?柒柒只是一只猫呢。许多个日子,它的世界都只有透过窗户的黑白天空,柒柒,它是一下子被这外面斑斓的世界惊艳到了吧?那些紫色的花在柒柒的水晶般迷惑的眼里又是怎样的境像,柒柒的内心又该是怎样的炫亮呢。柒柒,忽然变成了我的整个世界,看它静静地坐在石头上眯眼迎着阳光,看它换着不同的角度盯着那一串串开得正盛的紫色花儿,看它终于再也耐不住心中种种假想,与花与叶与阳光秋风一起扑扑跳跳快乐玩耍起来。
我的内心也生动了起来,不再是一幅静止的画。跟着阳光跳跃。
再眯上眼,柒柒安静了下来,寻了一块并不圆润的石头坐下,仰望着如帘的豆架,又望成了一幅画,静立的柒柒,披着灰白色的外衣的柒柒,豆架下,它多像一株盛开的蚕豆花啊,蚕豆花又是开在什么季节的呢?柒柒,我们一起再走到春天,如何?阳光不语,秋风不语,柒柒不语,花儿无风却自顾跳起了舞。竹椅又在轻摇,吱吱呀呀声响起来,想起母亲的歌:扁豆开花呀一球球,娘想儿来没想头呀……
秋风里纳着过冬的鞋底的母亲,喜欢用歌声驱赶着她的睡意,手没有停,歌声婉转,每每唱到这句时,总不忘慈爱而忧伤的望向我们姐妹几个:是呢,想又有什么用呢,儿大终究不由娘啊!
那应该是一首关于别离的歌吧!有过期待花开,期待结果,唯有别离不在期待里,却又一定会如期而至。忧伤的母亲前,我说过什么呢?一定有说过什么吧?逗得母亲抛开忧伤笑出一脸的幸福。
我便也笑了,笑着笑着,我的梦,竟是醒了。那些梦里紫色的小花瓣儿,多像蝶翅。像无数双的蝶翅,在秋风里舞着。欢天喜地的,在我的梦里飞着、飞着,渐渐地远去。
耳畔边,是谁在急切地喊着:妈妈,妈妈,你看你看,我们家院子里那些花儿都开了呢?小柒柒,你别闹我妈妈呀!
睁开眼,四年级的小女儿她正盯着我迷蒙的双眼,愉快地摇着我的胳膊,一边摇,一边叫。猫儿柒柒不复优雅,正在铺满一地阳光的小院子里伸着懒腰,撒着欢打着滚。
那属于我的梦呢,便真的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