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诗选读(2018版)
一
陈师道早年贫寒,出身于仕宦家庭,到自己这一代已经没落。16岁师从曾巩,恰逢朝廷用王安石经义之学以取士,陈师道不以为然,不去应试。后值岳父升官,妻儿跟随西行,师道因母衰老不得同去。四年后,得苏轼荐举,任徐州州学教授,才得以家人团聚。回首这一段往事,师道感慨不已,写下泣泪二句:“去远即相忘,归近不可忍。”是啊,去远则相见无期,自然就不牵挂,倒是知道快要相见,却无法忍耐。
二
欧阳修是在宋代文学史上最早开创一代文风的文坛领袖, 后因朋党之罪流放湖北,途径云梦驿馆就开始想家,想老婆,跟当年李商隐去巴山出差时差不多,只不过他写的不是“何当共剪西窗烛”,而是“井桐落叶池荷尽,一夜西窗雨不闻”。哎,这家伙,一夜秋雨,居然也能睡得这么香!看来不是真的想念啊!
三
说到杭州孤山寺,人们总想到白居易的“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殊不知林逋的“秋景有时飞独鸟,夕阳无事起寒烟”,也别有幽寂之境,而色彩也是淡到不能再淡了。你看,夕阳之中,什么都没有,惟袅袅寒烟而已,正是断绝尘想潇洒物外啊!还有那首《宿洞霄宫》末尾两句:“此夜芭蕉雨,何人枕上闻?”完全是自醉其中,却又闲问他人,妙哉!
四
读曾公亮《宿甘露僧舍》:“枕中云气千峰近,床底松声万壑哀。”如果我住到了这样的旅馆,我是万万睡不着的,但诗人却能睡得香,第二天还想早点起来“要看银天拍天浪”,结果就“开窗放入大江来”,如此奇景,真是不能有二啊!当年王湾没有看到,估计是半夜路过,又逢过年,思乡心切,自然看不真切,留下了“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那一年我去北固山,跟着旅游大巴,绕山一圈,行至山门,入一二里幽静,层林蔚然生秀,可惜不到傍晚就回家了,当时潮水也不凶猛,一切都没有看到,实在是遗憾。
五
1097年,张耒被贬黄州,四年后被召回京师起为太常,回京途中写下《发安化回望黄州山》,诗歌回忆了自己四年来流落江湖的生活:“几年鱼鸟真相得,从此江山是故人”,乐与鱼鸟相亲,与山川结友,明显已扫当年颓废。但后两句却极尽谄媚:“碧落已瞻新日月,故园好在旧交亲”,真是奴才嘴脸让人不爽。张耒师出苏轼,,却仿居易淡远朴素之风,早年最见风骨的是《初见嵩山》中的“数峰清瘦出云来”,嵩山虽出得诗晚,却达到物我融一之境,让人不禁揣测,这是嵩山风貌,,还是诗人的精神风貌。还有《夜坐》中的“梧桐真不甘衰谢,数叶迎风尚有声”,神驰千里,情骛八极,这是多么倔强的一颗心啊!时光飞逝,斯人不在!岁月的确是把杀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