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快两个月,几乎每天的微信步数都超过一万,经常感觉自己不是人,是个交通工具。
年终了可能大家都忙,创新计划结题、毕业论文开题、公司年终,碰上我还要准备去台湾和意大利的手续、攻略、接洽等等,有时候晚上回宿舍,楼梯上到一半会不自觉地停下来站住,靠在栏杆上呆滞半分钟,再回过神来继续往上走。每天都告诉自己晚上10点前一定会上床,每天都过了1点才熄灯洗漱,躺下来的时候一阵眩晕。
周一和要一起去意大利的妹子去上海面签,回来的时候她说我们一定要在上高铁之前买杯奶茶,于是两个路痴在人民广场下了地铁,一直穿过福州路,差点误点。上了高铁之后她问我说,你是不是也喝奶茶挺上瘾的?我说,还好吧。
还好吧,坚持一下或许也可以一周不喝。
之后在高铁上的一个半小时里我一直在想,什么叫做“上瘾”呢?
我是从来不会允许自己对什么东西上了瘾的,虽然从二年级到现在从来没有断过喝奶茶,就像焦虑症患者要喝水一样,我随时随地可能需要喝奶茶,但是我也只说这是个习惯,如果有人严肃地问我,我会说还好吧不是一定要的;如果我要写论文或做些重要的工作,奶茶和手机都应该没有。喝酒、抽烟、偶像明星还有网络游戏,都是可有可无的,都是一试再试都上不了瘾的。最棘手的是人,有些人会让你上瘾,所以就要早发现早治疗,克服人际习惯,尽快戒干净。
所谓招不在多管用就行,近十年的时间里我每一次都告诉自己,好奇心和新鲜感都是短暂的,就像看完一部剧突然迷上男主,数月之后看了另一部,白日梦的对象就又能换一个人。等撑过这一段,等生活换到另一部剧里,有什么喜欢不喜欢,免得对生命作无谓的切分。
反正能撑过去的人,迟早要过去的;撑不过去的人,在生活里持续下去,谁也切分不来。
所以下高铁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完成了这个论点:我方永远不上瘾。
昨天下午去找导师签字,碰上系里博士生答辩,我就站在报告厅外面的窗户旁边等他,听播音节目打发时间,然后那个电台突然跳到了一个很鸡汤的频道,主播沉下播音腔问:突然很难过的时候,你会怎么办呢?然后我就切到了另一个电台,听起了段子。
切一个电台只用三秒,然而仅仅三秒之内我居然不自觉地回答了他的问题。我在心里意识到,如果很难过的话,我就会想自己遇到过的那些人,以前的和现在的,保持联系的和已经消失的,想我们发生过的事情,然后就会觉得,幸运地遇见过很多很好的人,并且,其实也没有人真的很关心过我什么。这样一来就不感觉多难过了。
然后我拿下耳机,推翻了自己的论点:我错在以为上瘾比较严重,需要戒;而习惯无所谓,可以改掉的。
反了。“上瘾”和“习惯”,我把它们的程度弄反了。
一个男生或许可以为了女朋友戒掉游戏,但是没办法用游戏适应分手。如果我把“自己”从身体里分离出来,那么戒掉瘾,某种程度上还可以算是克服外力,而改掉一个生活习惯、感情习惯,不管怎么说都只能是克服自己。
所以说用词的准确很重要,它总是能让你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不同的动词匹配不同的名词,当这个配对被打乱的时候,主语一定会出问题,所以“克服外力”是逻辑自然的,而“克服自己”就是一个人的失序了。
自己怎么能克服掉自己呢?
主语消失了宾语还存在吗?
我们是截然不同的人,我们对自己有截然不同的衡量单位。有些人是“分钟”,有些人是“小时”,有些人是“天”,有些是“年”,还有些是“生”。当这个单位从“天”变到“生”,数量就瞬间从数以万计到了一。我们经常说人要有短期目标和长期目标,计量范围改变目标和价值,很多在以“天”为单位的生活里有意义的事情,到了以“生”为单位的生命里,就变得很荒唐。
当然还有些人直接把自己的生命单位变成“元”,或者“美元”。之前上课修哥说他的大学室友深受康德荼毒,问他:“人为什么就是理性存在者?没有理性的人就不能算人了?”,答:“是啊,不算人。”类似的逻辑,生命单位变成了“元”的人,我也不觉得能算是人。
把这么多生命单位完全不一样的人放在世界上一起生活。每次想到这里的时候就很浮躁,觉得自己快要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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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睡觉之前,我给YG发了一条微信:以前我不懂什么叫低自尊状态,现在懂了。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毕竟已经半年没有动态也没联系了,他从不认为网络世界是可以有半点依赖的。只是之前他告诉我,去了北京之后,长久以来的低自尊状态好了很多,希望我也能练习不再预测失去。
希望他有看到,我真的在理解。希望他也可以理解我将要做出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