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书生醒来时，我正抓了野兔架柴火上烘烤。洞外的风雪早已彻底停息，一轮刺眼耀目的红日，冉冉从东方升起。扯下一只外焦里嫩的兔腿，随手一扔，冷不防掉到了书生的怀里。伤势并未完全痊愈，吃点好的补补很有必要。
书生并不客气，许是太久未曾进食，早已饥肠辘辘。只见一阵狼吞虎咽，很快手嘴流油，只剩下一根腿骨。
“公子，坐火边来暖暖身子，烤肉还有的是，慢慢吃，再饮点水。”我见他貌似有些些羞涩，其眼角余光又忍不住直瞟烤肉，便索性大方相邀。
公子姓秦名锦生，为当朝太尉长子。其父因在朝廷上奏折弹劾当朝宰相贪赃枉法，遂被宰相府暗中培养的势力一举满门屠杀。除了锦生，全家上下二百一十六口，再无人生还。
锦生说，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日后如有派得上用场的地方，还请姑娘尽管吩咐。我摇了摇手，没有多说。同是天涯孤苦之人，遇上了，顺便搭一下手，仅此而已。日后是否还有再见之时，全凭缘分做主了。
其实世上最靠不住的东西，就是这无影无踪的缘分了。
不知那一千年以前，救我于猎场的小郡王，如今应在何处？茫茫人海，何处去寻？自知无能为力，也就只能寄情于“缘分”二字了。
“小生须往峨眉方向行走，不知姑娘要赶往何处？”
吃喝完毕，锦生往破烂的衣衫上擦了擦手，不经意问。
“你也要去峨眉？真是巧得很，我此次出来也正是要去那峨眉山上寻一故友，既如此，倒是可以结伴而行了。”
锦生去峨眉，是要寻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当年，锦生父亲因为喝醉了酒，然后宠幸了一个下等丫环，之后就有了他的弟弟秦忍生。因为身份特殊，在家族里忍生自小便不受待见。待他稍微长大一点点，为避人耳目，就差人送他去了峨眉山。至此已有十二余年，该是长大成人了。
一路风餐露宿，到得峨眉山时，寒冬已过去了大半。沐浴梳洗，换了新的鹅黄衣衫，一点胭脂，楚楚的人儿宛若九天降下的百花仙子，任见之的人都忍不住心头一颤。心头跳跃的人，除了锦生，忍生也在其内。
峨眉山上，除了掌门的妻子与女儿若琳，再无其他女眷。这十二年来，天天挑水，打扫，练功，再无其他消遣。甚至峨眉山下的市镇，也还是当年上山之时偷瞥了一眼。
所以，当我随着锦生一同前往少阳派的会客厅，与忍生第一眼相见的时候，忍生五官俊美的脸，明显生出薄薄的一层红晕。这个十八岁的少年，听到自己已经是家破人亡的处境后，虽也有悲痛之色，却实无太多一定要手刃仇敌的愤懑。
忍生的娘亲，当年生产之时，因失血过多，终没能挺过来。这么些年，早当自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认清了自身的处境，倒也没有太多奢望，甚至锦生千里爬涉来此见他，也属意外了。
我向忍生打听，如今的少阳派长老中，是否有楚姓的修仙真人。忍生没有任何迟疑，斩钉截铁回我说没有。忍生告诉我，派中掌事的长老，分东南西北四位真人，一姓柳，两姓沈，一位陈，至于现任掌门风离子，俗名唤李离。
我不甘心，千里迢迢而来，一无所获而走。这不是我的风格。锦生告别忍生离开的时候，我借故留了下来。我潜伏在少阳派主殿后的大片森林里，只等天一黑，便化身门中弟子混入其内，一探究竟。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