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探秋

厅屋前的一串红

国庆节,在老屋小住了几日。

此季正逢故乡秋雨连绵,时雨时阴。我在老屋院落探秋,实实在在饱览了老屋的秋色秋韵。

01

老屋院落沐浴在斜风细雨中,一片宁静。我想起朱自清的《春》中描绘春雨中的房屋句子,“屋顶上全笼着一层薄烟”“他们的房屋,稀稀疏疏的,在雨里静默着”。此时,虽是秋雨,也挺像春雨的,不急,像牛毛,像花针,像细丝,悄悄地落在老屋顶上,落在老屋院落里,滋润着一切。

细雨汇成细流,从老屋顶上的瓦檐口流下来,滴在长满青苔的地面上。地面上铺有老砖碎瓦,上面长有青苔,有这秋雨甘露,它们生长得很旺盛。脚踩上去,软绵还有点滑腻,若不注意,就有可能滑倒。

我走在老屋边,看斑驳的老屋墙面,有些砖面经过风雨侵蚀,有些风化,露出暗红色的砖末;我蹲下身,端详着墙角边的青苔,这些青绿色的小生灵,夏季里没了踪影,逢秋雨连绵又获重生。母亲叮嘱我:“小心点走,青苔地面滑,别滑倒了。”我回答母亲:“我走没事的,只是您们走要小心了,雨天您们就别走这上面了。”

母亲说,平日里走在老屋墙边少,雨天更不会走了。正是由于人走得少,这些青苔也就占领了地面,长得蓬蓬勃勃,青青色色,像铺就的零落地毯。它们沿着地面,顺着墙根,一块块,一片片,已覆盖了老屋的大部分墙根。远望去,好似老屋穿的绿脚裙。

有它们的装扮,老屋显得更加苍老和深沉了。

老屋已有50多年的历史了,我家小哥有多大,这座老屋就有多少年岁。母亲说,修建这老屋时,小哥还是襁袍中的婴儿。有一个特别的印象就是,修建老屋时的师傅说,房主家不是有刚出生的小娃么,怎么没听见小娃娃的哭叫声呢?那时的小哥,不闹不吵,时常酣睡在摇窝里,修屋的师傅们当然听不见小哥的哭叫声!

老屋的历史不老,可它的建筑材料却有一番年月了。据父亲讲,老屋的前身是一座7柱房屋。此屋系村里富主家庭,因无后人,解放初期被村里农协没收,安排贫穷的祖父一家入住。当年已是少年的父亲,对此屋的记忆就是一座陈旧的老式房屋。全家五六口人在此屋里一住就是十多年。

后来,因该屋地势低,下雨倒灌进水,影响居住。父母便将原屋拆除,垫高了屋基,利用它的砖瓦木料进行了新建,未添加新的材料,又卖了余下的2柱木杉作为盘缠工钱,便修成了如今的5柱房屋。

按父亲的测算,这些“258”老式砖、布瓦、是杉木的柱、檩条、椽子等,应该有百年的历史了。

02

百年沧桑,百年风雨。我想,虽然老屋修建只有半个多世纪,可它的建筑材料却有百年历史,那么这座老屋是不是可以说是一个百年的老物件集合体呢?是不是需要对它进行保护,作为一个历史的见证往后传承呢?现在农村旧屋改造,是不是会涉及到它呢?

多年前,它有时漏雨,父亲便搭梯上顶对它进行“捡漏”。我们曾想把它拆除,修建新的房屋供晚年的父母住得舒心,可父母不同意。老屋也就在父母的呵护下,一直到今,仍在那矗立着,经历岁月,经历风雨。父母在,它就在,它已成为我们心中深深的挂念。

我每次回家,总要到老屋里去看看;春节除夕之夜,我也要在老屋里睡上一晚。我对老屋有种说不出来的情结。时常念及它,也对它有种依赖感。要知道,这座老屋,曾经养育了我们家祖孙四代20多口人,如今大哥的孙子也1周岁过了。侄女说,她也要让她的这个小子去老屋里感受一下老屋的灵气呢!

03

老屋前父母栽种的橘树长得郁郁葱葱,看不出初秋的色泽;只是它们的树干上今年未挂果。母亲说是我春上,对它们剪枝时剪“苦”了,所以盛开的花朵都谢了未挂果。父亲说,还是这些橘树太老了,也有快30年的树龄了,也要歇一季不挂果呢。

老屋前另一侧的棕榈树长得高大肥硕,叶子下面挂满了沉甸甸的棕榈果。可惜这些棕榈果不能食用。父亲则将棕榈树干上的皮剪下来,制作扫帚用,挺实惠也好用。如今又是秋季,又一圈树皮开始脱落。父亲说,又可以制作一把扫帚了。

雨停风歇,门外的花草有过秋雨的滋润,愈发显得生机艳丽了。一串红伸展着花枝,尽情地怒放,绿叶中串串红花,半是嫣红半是绿,像是燃烧的火焰。先开花后长叶的龙爪花,已过花期,长出的条条绿叶簇拥着,生怕哪个长慢了似的,卯足了劲地向上伸展。

篱笆边的苦瓜物子,已开了一夏的花,结了一夏的瓜,此时仍在追赶着秋天的脚步,茎蔓头伸展着,茎须盘缠着,小黄花盛开着,小丝瓜悬挂着,不到冬霜来决不放弃生命的前行。墙角边的刀豆,则挂着沉甸甸的豆荚,等待着荚黄豆熟……

看着这些花草瓜豆,你哪能感觉得到这是秋天,这分明是春的艳丽,夏的盛景!

抬头看老屋院落边的香椿树、杜仲树,台子口边的十来棵白杨树、楸树,已掀起了落叶的序幕。片片落叶随风而飘,落在地上,落在墙角边,落在老屋的顶上。一叶知秋,是真正的秋天来了。母亲说:“八月初一雁门开,雁的脚下带霜来。再过几天,就是24节气寒露节了。”

是呀,秋天到了。一场秋雨一场凉,寒露节到了,就有真正的寒气了。看这气候,老屋的秋天可以算得上是仲秋了。

04

老屋门口,父亲正迎着门口的光,修理一个已经坏了的插座;母亲则坐在一边,拿起她那个原来在生产队当出纳时用过的算盘,在计算着这几个月的电费和她的“收成”:夏季里捡知了壳和肉知了,卖了一千多元,初秋里挖“半夏”卖了七八百块……

我让父亲插座坏了就算了,再去买一个新的用,父亲说还能修还能用;关于母亲的“收成”,我们都让她别再这样劳累了,母亲说,身体还能动就不能闲着。

抬头再望一眼老屋院落,感觉在这仲秋的季节里,老屋的秋天,秋韵正浓,温馨祥和。

老屋全景
龙爪
苦瓜
刀豆
父亲修插座
母亲算电费和“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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