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现在轮到大发和哈利猫讲和的时候，公主丢了，做为贴身侍卫，大发难辞其咎。“哈利猫，你得恢复人形了，公主丢了。”大发慢吞吞地摸摸它的毛。“我手头有事要做呢，不要打搅，过一会儿我来跟你商量。”

哈利轻轻巧巧地跳起来，弓腰活动一下，舔舔小猫脸，消失。他能有什么正经事，不过是去逗一只刚落到地上的白头长尾巴鸟。

时间已过去半天，做为一个女生，丢的这半天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得抓紧时间找，大发东跑西跑，阿密王子也发动人在宫里宫外到处找，都没有找到公主。想想自己老婆孩子还在快乐王国，公主丢了，家也就回不去了，大发蹲到地上，抱头大哭。哭了一会儿，他想起哈利猫那鬼样子，他那么喜欢小公主，这次表现也太失常了，准有问题。

他再次去找哈利，哈利在花荫下趴着数胡子，见大发又来，马上主动坦白交待。“别忙了，大发，该做啥做啥去。小公主是王后让我带走的，送到一个地方学本领。像她这么个人，没点儿威胁是不肯做事的，只能这样做。”“我是负责保护公主的，现在公主走了，又能做什么？”“你可以回快乐王国休假，见见老婆孩子，抽空练习你那些功夫，一年后再来西突国接小悦公主。”

“那你呢？跟我走吧，快乐国王待我们极好的。”“跟你走？在这里我们是平等的，可到了快乐王国，我人生地不熟的，只能做你的下属，听你的安排，像我这么骄傲的人，怎么能过那种日子呢。不用管我，待在西突国的王宫也蛮好的。”哈利猫断然拒绝了大发的邀请。

大发转念一想，小悦的去处还不知道，回国后怎么跟国王交待，“小公主学本领去了。”“在哪儿学习？”“我也不知道，是听哈利说的”“哈利说的？哈利是什么人，他来自何方，好好的为什么不做人而是做一只猫？他的本领是从哪儿学的……？”

关键不是探讨哈利猫，而是公主的失踪。“哈利，我不能这么走，没找到公主的下落，回去交不了差，心里也不安，毕竟跟着公主这么多年，就这么着说不见就不见，我心里难受。”

大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伤心地蹲下身，低着头用手指拨弄着地上的几根小草。那草只有两三片叶子，一厘米高，地面又干又硬，好不容易才冒出头来，却被大发那只无情手一点点掐掉头，再捋掉叶子，拨去杆，与地面相平，仍留有一星绿色。

“好，大发，我会给你个证据，让小公主向你报个平安，等几天吧。”哈利猫说完这句话，轻巧地跳起，自顾自地走了，不再理那个悲伤的大发。有的人你很喜欢，却不能跟他在一起，有的人你不喜欢，却不得不跟他呆在一起，还得与他共同面对并解决困难。

傻傻地等了很久，天黑了，大发才起身，寂寞地走向自己的房间。天上没有月亮，没有星星，路边有两盏灯，大发的影子有两个，方向不同，长度也不同，跟着他一步一步忽悠忽悠地走。

在错误的时间和地点，遇见对的人，什么话也不能说，也不适合说，只能守护着她，看她一天天成长，幸福快乐着，自己也觉得快乐。可现在连这点儿乐趣也被剥夺，真是昏天黑地，不能活了。

有人说伤心不是心伤，是胃的某根神经刺激，管它什么是什么，当小悦离开的时候，大发不想做天鹅神了，他只想当个普通人，死掉算了。

内心充满忧伤的大发，只能自己躲起来舔伤口。他是一个有家室的人，爱谁，不爱谁，只能在心里自己想想，不是自己能做主的。何况他又是那么懒惰，从来都是遇事解决事，不肯直面那些影响情绪的事。

现在离别是自招的，如果他肯勤快些，早日练好本领，打败老巫婆，那么小悦就不用那么辛苦，去什么神秘地方学本领，可以在祥和的空气里，陪着小公主，看她一天天长大，笑脸在春风里像花儿一样绽放。

呜，呜，男人哭吧哭吧。“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春草碧色，春水渌波，送君南浦，伤如之何！”什么长亭送别，送君南浦，好歹还送别一下，自己这却是忽喇喇一下，就消失了，这是什么道理！想你，小公主，你在哪儿了？

大发在心里默默念着，却不能说出口。人生有好多的不得已，有的话只能说一半，有的话终其一生，也不能说出，唯有三缄其口。

寂寞与孤独打败了大发，让他在黑的夜里摔了个大跟头，膝盖上磕破一块皮，大发手扶地趴在那儿，眼泪一滴滴落下，不想起来，起来又有什么意思，小公主走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漫长的等待会把人等垮的，伤心会一点点消磨掉青春与勇气。

这段很短的路，大发走了一夜，天亮的时候，他已经蜷缩在地板上睡着了。一脸的灰土，还有眼泪冲出的印记。

洗脸的时候，清水映出的是小公主的笑脸；喝汤的时候，她笑在汤盘里；有人从身边走过，大发以为是在找小公主；听到人说话，仿佛是议论小悦的去向。

小公主住过的房间，人去楼空，伊人不见，屋檐下的燕子仍翘着尾巴，扇动翅膀，腾挪旋转，呢哝细语；公主留下的衣服，好好的收在那里，等着她来穿用；梳妆台上，粉盒未撤，香气犹在。

窗边案上，一本书摊开放在那儿，挂着黄丝链的书签随意丢在上面，好像时空已停滞，小悦随时会回来。打开窗，等了许久，清风掀动书页，发出点小小的声音。伤心这种病症，彻底击倒了大发，他忘了自己不是人，是神，忘了保护公主只是一份工作，投入太深的感情并不合适。

哈利猫躲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大发，看他的表现。发现他该洗脸洗脸，该吃饭吃饭，该收拾东西收拾东西，没事时还坐在那里发发呆，看看燕子麻雀。

“这家伙真是没心没肺，动物跟人就是不一样，成了神也还是麻木不仁，为什么要给他小悦的下落？让他再多等几天吧。”转念一想，不对劲，这家伙该不是傻了吧？要不就是对公主用心太深。不管怎么样，大发不好过哈利就高兴。自己什么时间想见公主都能见到，管他呢。

到了忍无可忍之际，大发决定不再空等，还是走吧，鬼哈利虽然人不咋的，但对公主的感情是真的，不会伤害小悦，他既然承认这事是自己做的，公主必然平安无事。按约定做，暂时回国，明年此时再来接公主回去。

告别了阿密王子，大发悄悄地回国。可是左思右想，觉得回国不合适，国王问起来怎么说？王后问起来怎么回复？天鹅们那怎么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