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古之风,古今中外,每每发生。孔子仰慕周公,赞叹尧舜,希望恢复古礼;老子崇尚小国寡民,希望返璞归真,回归自然本性;西方文艺复兴,重新探究古希腊文化,恢复人对于美的认知;现代人热衷国学教育,以期能够恢复中华固有之传统文化。此上种种,无不是当世之人,对现实状况不满,无法看清自身发展之前途时,转而向后寻求,希望能够找到精神归宿的做法。
《庄子》「外物」篇中,对这种“尊古而卑今”的做法,有一番评论,来看原文:
夫尊古而卑今,学者之流也。且以狶韦氏之流观今之世,夫孰能不波!唯至人乃能游于世而不僻,顺人而不失己。彼教不学,承意不彼。
庄子的态度很明确,尊古卑今,言必称三皇五帝,言必称尧舜,这些都是读书人的通病。如果要以原始部落人的角度来看当今的战国之世,我们每个人都是堕落的!但是,能够跳脱这种俗见的至人,就可以在世间逍遥自在,顺从他人而不迷失自己。千万不要学习那些尊古卑今的人,束缚了心性。
其实,在《庄子》「天道」篇中,就有过这样的案例,直接把圣人之书说成糟粕之言:
桓公读书于堂上,轮扁斫轮于堂下,释椎凿而上,问桓公曰:“敢问:“公之所读者,何言邪?”公曰:“圣人之言也。”曰:“圣人在乎?”公曰:“已死矣。”曰:“然则君之所读者,古人之糟粕已夫!”桓公曰:“寡人读书,轮人安得议乎!有说则可,无说则死!”轮扁曰:“臣也以臣之事观之。斫轮,徐则甘而不固,疾则苦而不入,不徐不疾,得之于手而应于心,口不能言,有数存乎其间。臣不能以喻臣之子,臣之子亦不能受之于臣,是以行年七十而老斫轮。古之人与其不可传也死矣,然则君之所读者,古人之糟粕已夫!”
反观历史,西方之文艺复兴,开始时是模仿恢复古希腊之一切,包括哲学、文学、艺术、审美等等方面。但到了后期,尤其是以天文学为代表的自然科学发展出来之后,人们发现他们的视野相比古希腊之人变得更加宽广,很多之前的理论是错误的,是可以推翻,最有代表性的就是哥白尼的“日心说”取代了亚里士多德的“地心说”。越过了这一束缚,西方之文化科学,在短短几百年之间,取得了飞跃式的发展,人类社会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