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屋子全部被装修成了统一的风格,如同民国电视剧里观众熟悉的那种。只是细看之下,木制窗户上的雕花太过横平竖直,大概是设计师的敷衍之作。其他的物什和装饰我并没看那么仔细——即便现在是中午,屋子里的光线也好不到哪里。也就老三才肯住在这间吧,我这么想着。
老三回身关上了门,屋子里又暗了两分,只剩下正对着门的窗户让进来一些阳光,照着空气里飘游的灰尘,以及眼前这张檀木圆桌。
老三走到桌旁坐了下来,示意我朝桌上看。桌上摆着一个灰头土脸的罐子,七八寸高,通体黑色,没有花纹,说不清是陶土的还是瓷质的。我眯了眯眼,也坐了下来。
“这就是你说的好东西?”我看了眼他脸上的贼笑,“鉴定古董我可没本事,你还是找老爷子去吧。”
老三的笑意更深了些,说道:“这罐子确实是个老物件,何年何月怎么传下来的谁也说不清,也没人在意。关键是这里面有古怪。”
“古怪?”我往罐子里一看,堆叠着些圆圆的小东西,“这不就是个存钱罐吗?”
“你还真说对了,我原来就是拿它放零钱,可那天我想从里边拿钱的时候,事儿就怪了。”
“怎么个怪法?”我提起了兴致,老三反而闭口不言了,就这么盯着罐子的开口。不知道过了多大工夫,他把手伸了进去,嘴里叨咕着什么。等他把手抽出来,手里拿着的竟是一枚古铜钱。
“你就为了跟我显摆这古钱?搞得神神秘秘的。”我大失所望。
“这钱不是我放进去的。”
“不是你还是我啊?”
“这古钱我见都没见过。我那天拿钱的时候才发现掏出来的不是原来放进去的硬币,是古钱,这上面的字也都是稀奇古怪的。不信你自己拿一个看看。”
“你跟我这演戏法呢?”虽然这么说,我还是把手伸了进去,摸索到一个圆圆的东西,比刚才老三手里的钱币小一圈,厚一点。我攥在手里拿了出来,等摊开手掌在光下一看,竟是一枚深褐色的纽扣。“你怎么还把扣子放里边了,哪个相好的?”我就知道老三是拿我开涮,故意揶揄道。
“扣子?怎么是扣子呢?”老三就着我的手看了看,“我还寻思是个聚宝盆,这还冒出扣子来了。”
“拉倒吧,我再不知道你?不跟你耗着了,我还约了人呢。”我刚起身要走,就看到门口站了个人,穿了条红裙子,脸和上半边身子隐在了暗影里。
“那是鸳鸯扣。”我和老三对看了一眼,听出这是七姑的话音。
七姑走到桌边,让我把扣子放在了桌上。
“鸳鸯扣不是红的吗,这乌漆墨黑的……”老三的话里带着笑音,笑音后边还带着点颤抖。我俯身仔细看了看,猛然发现这扣子还真是红的,只不过红色太深,再加上年头久,才变成了深褐甚至打眼像是黑的。我狐疑地看了老三一眼,显然他知道内情。这鸳鸯扣是什么?
“这鸳鸯扣是给姑娘陪葬用的。”我还没开口问,七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早年间,哪家姑娘要是出阁之前让人汚了清白,失了名节,下葬的时候就得在棺材里放一枚鸳鸯扣,意思是这辈子没嫁人,希望下辈子能有个好姻缘。”
七姑的话没什么起伏,让人听了身后冷飕飕的。“那要是后来嫁了人的呢?”
“不可能。”老三截口道。
“搁古代还有再嫁的呢,总有些个思想开明不在意这个的……”我发觉老三的神色出乎意料的严肃。
“在这地方”,老三盯着我,让我觉得有些发毛,“出了那样的丑事,这姑娘活不过三天。”
我感觉周身的寒意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