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那个夏天,我刚满四岁,已记不清生日是在外婆家还是回家度过的,那时候的我们,没有生日蛋糕,没有长寿面,没有生日礼物,假若有一个煮鸡蛋在头上滚三圈已算是最高的过生日的规格。后来有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以为自己是家里不受欢迎的孩子,很少感受到妈妈的爱,所以她才从来不为我过生日,甚至连我出生的时间都记不起来。但即便如此,依然改变不了我对家的向往和热爱,动摇不了我对妈妈的渴望,对村里玩伴的眷恋。后来妈妈有问过我是否后悔从相对富裕很多的姨妈家离开的时候,我坚决的否认了。
我一直很努力的去做一个乖孩子,不让爸妈费心,但生活中总是有意外发生的,就像我和我的玩伴,就像我们一起经历过的那些童年轶事。我和邻居家的二梅三梅姐妹玩的甚好,我们三个年龄各差一岁,但作为老二的我,似乎总是要让她们两个跟着我受累,所以她们的妈妈后来总不喜欢她们跟我一处玩,也是在那一次“画地为牢”的事情过后,我们在一起玩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记得那是个早春微寒的时节,大人们已经开始为夏天的收获做准备了,生机勃勃的早春平原上有许多塑料薄膜遮盖起来的育苗畦,用相对柔软一些的棍子支撑为大大小小的拱形,煞是可爱,也让游荡在农田的无所事事的我们产生了好奇心。
前一天下过的雨让育苗畦上的塑料薄膜上留下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水洼,也遮住了的营养播种的苗圃种类。我们在游荡中发现了一个非常大的育苗畦,大概有两米长的样子,特别好奇大人们是如何做到的,也很想知道下面的苗圃究竟有没有发芽。为此,我们三个蹲在它的旁边,研究如何能知道下面的苗圃是否有发芽的,也特别想看看上面的一洼水如果掉落下去会不会让苗长的更快。
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论”,二梅作为比较大的姐姐表示了反对,但是她的迟疑和犹豫出卖了她真实的想法,结果就是她们在犹豫中认同了我的办法——找一个细细的小棍子,戳破一个孔,足够我们看清楚下面会发生什么。
然后,事实超出了我们的预期,当小孔被戳的大一些的时候,那一汪水倾泻而入,让小小的孔变成了脸盆大的破洞。我们有些傻眼了,然而,祸不单行,还在想如何补救的时候,有一个伯伯出现在我们的身边。看到破了洞的育苗畦,他勃然大怒,但对三个孩子也或许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对着存子的方向喊叫是谁家的孩子。无果才开始盘问,也或许是准备去找我们父母要赔偿。
想起她们是被我的决定连累的,我决定挺身而出,颇有些一人做事一人当的仗义范儿,告诉那个伯伯是我干的,跟她们没关系。抵不过伯伯的盘问和威吓,我坦白了自己的父母和住处,那位伯伯或许也是个善良的人,没有再多说什么,用我们戳孔的那个棍子,在地上给我们画了一个刚刚好的圆圈,让我们三个人站在里面,说是去找我的爸妈领我们回家,但在此之前,不准离开。
伯伯走的时候,太阳还在我们的右前方,一直等到太阳落山,我们都没有离开那个圈。她们都已经坚持不住,试图离开,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坚决的说服了她们,告诉她们要听大人的话,我们已经答应了要等我爸妈来接,就要一直等着,况且我们真的做错了事情,的确是需要等待大人们的“宣判”的,就这样,我们等了一个下午,等到天完全漆黑,等到伸手不见五指。
但是,那一天,我最终没有等到自己的爸爸或妈妈。村里一位认识的叔叔拿着手电筒出来找东西,照见了还站在路上的我们。了解过事情之后,他很肯定的说那个伯伯只是吓唬我们,肯定没有找我爸妈,让我们尽快回家。那一刻,我说不清是失落还是释然,总之,我们明白了自己闯的祸并不是多大的事情,傻傻的我们在叔叔手电筒打出来的光亮中,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了回家的方向。
那晚到家的时间比平常晚许多,错过了晚饭,而爸妈只是如往常般问我为什么回家比平常晚,我撒谎说跟二梅三梅玩的忘了时间她妈留我在她们家吃饭。那一天,我没有吃晚饭,而这件事情,我也从未向父母提起过。
在小学二年级的课堂上,我的语文老师教给我们一个成语叫“画地为牢”,就在那个时候,小时候的这件事情特别清晰的浮现在了我的脑海里,就像久别重逢的故友,第一次,就深深的记住了它。
或许也源于此,我从小就对规矩和界限有着比身边的人更深一些或准确来讲是不一样的理解,也总会试图尝试去冲破一些规则,以至于在青春期的叛逆中,会被老师定义为不好管的学生,身上总感觉带着点野性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