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听完课的我沉浸在雀跃之中,腰不酸腿不软简直能撬动整个地球,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和老师一起,在理性的天空里经历了一场思维的遨游。我被赋予了哲学方法的利剑,好在黑暗中披荆斩棘。
我从后门潜进教室的时候,老师正谈论着欧几里得的几何原本,我还做好了他整节课念书的准备——谁知他突然话锋一转提到了维度,我立马又从后排溜到前排。最喜欢上课离题的老师了。
我个人认为,一个懂得怎样优雅离题的老师,就像一篇好散文,离而不散。他只是换了种不是强硬灌输的方式,就让你不知不觉就看出这门学问的精髓所在。一节引发学生自主思考的课,比十节念书课来得更有意义。我又体会到了,那沉寂已久的上课的激情,隐约窥见我梦想中,那个人人自由讨论的雅典学园的幻影。
他借几个例子向我们阐释了“概念”这个东西。概念可以明晰我们的头脑,而且我们无法讨论没有概念的事物。但概念也是一种思维束缚,让我们以预先的偏见去看事物。和我在之前《为什么杯子不能是花盆?》里提到的不谋而合。
而我们常人,习惯于用别人灌输给我们的概念去片面评判事物,当我们看到概念与事实不符的时候,疑问便会产生。他们大多数情况下会否认它,或者忽视它,坚持自己无可置疑的概念。而哲学家就会去追问,原有的概念是不是正确的?它又是如何产生的?
因此苏格拉底就四处找人提问,希望引导人们意识到一些概念的局限性。比如有人说女人一定是温柔的,苏格拉底就会反问,那些亚马逊女战士说不上温柔,难道她们就不是女人吗?他就这样一直缠着别人,直到那人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开始思考心理性别和生理性别是不是可以不一样?
苏格拉底的“认识你自己”,其实就是在强调人要有自己的独立思维,要有理性上的自我认识,可惜这话和“存在即合理”一样,总被人误读。我个人认为,如果一个人在理性上坚持自我,不轻易随大流,放弃自己的独立思考;同时在感性上保持无我,不只局限于个人的情感,而是和世界连结,智慧和博爱并存,那么他就可以说是贤者了。
只可惜,我们害怕自己安稳的思维小盒子被打破,不敢动用理性的力量,只能凭着经验随着主流妄下判断。当自己头脑中的概念和遇到的事实出现矛盾,我们没有遵循理性的本能想办法调和它,而是以“不要想太多”来逃避。现在不面对矛盾带来的不适,将来就不可避免要面对更大的痛苦。苏格拉底固然清醒而伟大,但他不会被庸人所欢迎。
就这样老师复习了上节课讲苏格拉底和柏拉图的内容。
他又回到了欧几里得,讲到了五条公理,以及第五条,那著名的平行公理。有个叫黎曼的数学家发现,不对啊这公理放在曲面就不适用了——然后他一不小心就让人家欧氏几何的大厦就这么崩塌了…黎曼把别人理论拆了,就叫解构;他自己重建另一套理论,就叫建构。
纵观历史,似乎哪一个理论都逃不过被拆台的命运,那我们该相信什么呢?这世界就没有不变的真理吗?这样很容易就陷入虚无主义,然而虚无主义也是一种相对的真理。课后拿问题纠缠老师的时候,老师说后来者对前人理论的“推翻”,不过是对它在另一种情况下的完善。这些旧的理论,是对复杂世界的简化,便于我们平常理解和实践,而我们在生活中少用更复杂的新理论。我们只要在不同条件下应用不同理论,随机应变就好。
那么我们是否可以一定理应万变呢?老师说这也是哲学家们的目标,但是有些理论还是统一不起来。如果真要这样的话,也许只能找宗教了。
在短暂的休息过后,他又从进化图讲到了演绎推理。伽利略在当时连秒表都没有的粗陋条件下,用思维上的实验,演绎推理出当时看来前所未有,甚至颠覆经验的结论。他的伟大之处在于,在别人吃了香蕉都说它甜的时候,他却拿出一套理论说这香蕉其实是苦的,或者在大家还没吃到香蕉的时候,从它的外面推断出它吃起来将会是甜的。这就是古代的先知做的事,现在这样的预言角色已经被科学代替。然而,科学是不是就绝对正确呢?此问题由于有引战倾向,暂时不予讨论。
他又阐述了演绎推理的过程。先看到两个事物之间疑似存在关联,设定好尚未开始变化的起点和变化完毕的终点,然后根据因果一步步推导出从A到B的过程,最后得出理论。企业从上到下的层层管理,其实也是一种演绎推理,只不过它是从B发散到A。然后他说其实数学也是演绎推理,以一个公式去应用发散,或者归结公式,可惜我连公式都不想记。
其实我感觉学哲学,可以使人对不同意见更加包容,对确定的东西非常谨慎,不敢妄下断言,也不容易被偏见迷惑。而且哲学还可以让人学会从不同角度思考问题,眼光变得更为深远。总之,哲学不只是城里人的茶会,而是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去学的,让自己头脑保持清醒,眼界更加开阔的方法。如果每个人都有哪怕是一点点的哲学素养,那么这世界上,无谓的纷争就会少很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