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题故事第二篇：
生日、一跃、遥控器

一
“呐，现在加进一些酸奶，”00一边向身边的两个烹饪盲解释着，一边打开一盒酸奶加到锅里，“这可是我的独家秘方呢！”。煮的是咖喱，贪心地塞了一大堆食材到锅中，装得满满当当。咖喱汁涌动着，企图爬出锅子，积蓄一会力气，“啵”地翻腾一下，撞在锅壁上，跌落回去。极少数成功的，丢下受苦受难的同胞，成功登录桌面。

“00，咖喱溢出来了！ ”，一旁的男生提醒道。

利索地用抹布抹了一下桌面，把滴落下来的咖喱汁轻而易举地消灭，“没事，做完之后我会擦干净的。”咖喱悲壮的故事很快结束，失败的抵抗者毫无反抗之力地被端上了餐桌。

“诶~……是第一次见到在咖喱里加酸奶的呢，味道不会很诡异吧！”另一位姑娘嘴上表示着怀疑，手上早就迫不及待地拿着勺子舀了一大勺。

“唔喔！～……真好吃！”，“味道好棒！”
两个在厨房只能添乱的拖油瓶异口同声地表示对00厨艺的认可。

00耐人寻味地笑着，两个人吃一口就夸一句。他们形容好吃的词汇量的确十分丰富，她微笑地看着他们。夹了一筷子秋葵，不紧不慢地送入嘴里。“诶诶！秋葵好吃嘛！这可是我的得意之作～”姑娘满脸得意地问着00，“虽然我只会做这一个菜……喂，你也吃呀～”夹了一筷子给身边的男生。“啊？……我不吃……”男生看着姑娘满脸的期待，把没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唔唔，还不错！”……“什么呀，真不会欣赏美食！”姑娘气嘟嘟地表示不满。

00脸上始终带着温柔的微笑，看着他们，像极了一个母亲。

不过她却是三人中最年轻的。

二
上海的冬天很阴险，寒冷透过外套穿过皮肤，渗透进人的骨髓。藏在肌肉和骨骼交界处的不适没办法消除，只能凭藉颤抖来稍作缓解。效果不持久，没多久寒冷又开始作祟，随心所欲地在骨头上四处刻下痕迹。

00穿着红色羽绒服、挺着个小肚子，蜷缩在冷风里。带鬃毛的羽绒服帽子拉得紧紧的，双手紧紧地环抱着肚子，在保护什么。忍不住发抖，不住地跺几下脚，来回地走。这样能带来点热量。

看着教学楼那间教室的灯光熄灭，她冻得红彤彤的脸一点都藏不住心里的喜悦，透露出笑意。身形挺直起来，庄重地端着肚子。冷风挑逗地抚过她的脸颊，让她打了个哆嗦。

但她精神满满，等着某个人。

心里有许多白色的小兔子，有的戴着礼帽、有的扎着领结、有的穿着连衣裙、也有的别着一撇假胡子。纷纷搬出各自的乐器，坐在小凳子上。叽叽喳喳地聊天，等待着时机到来。

听到男生吵闹着逐渐走近，00心里扑腾扑通，跳得她觉得有些心慌。

“我帮你讲，他被我打急了。硬是叫了2个人，要来干我。”男生梳着个飞机头，歪着头映着大门玻璃里的影子在整理造型，“我一个闪现躲掉他一发Q，回头光速QA直接带走一个，一个E往回一撤。悠哉地在公屏打了个问号。他们追上来，我一个W晕住两人，A一下走一下位，回头一个R带走打野。点燃交他脸上，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Triple Kill！我又在公屏打了个感叹号。”

“少JB吹B了，你那水平我又不是没见过。别和我吹。”边上的男生对着玻璃整理着白衬衫，全然蔑视冬天的挑战，袖子挽起，白皙的皮肤冻得发青，“MLGB真的好冷。”

“NMB，还不是你TM硬要装B，老子特么都快冻死了。”飞机头用力吸了下鼻子，揉了揉，“走，去吃个麻辣烫，我请客。”

“吃NMB，你女朋友来了。”男生用手捅了他一下，向姑娘的方向抬了下下巴，“快滚蛋。”

“……哦……那明天再说。走了。”飞机头看了她一眼，和朋友道了别。

00手忙脚乱地把外套脱下来，怀里揣着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便当盒。想快点把衣服给他披上，便当盒差点掉到地上。还好带着手套的手还没冻僵，总算抓住了便当盒，红色羽绒服却掉到了地上。

“哎哟不是发过消息给你，让你不要等我了，MD今天老处女又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把我们两个留下来抄古文。”他捡起羽绒服，往她身上一披，伸手接过她手里的便当，“脸都冻得像猴子屁股了，还逞强。”

“我……”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男生吻了上来。一只手提着便当，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和她贴的很近。男孩身上有沐浴露的香味，混着不是很浓的烟味，让她觉得浑身发软。

“诶哟喂！你们去开个房吧，这里还有别人呢！”朋友在身后不到10米的地方对着他们喊。

飞机头松开抱着00的手，冲他比了个中指。男生也没再多停留，小跑着向校门外走去。

“好了，你快回去吧，等会被发现了你妈又要骂你了。傻姑娘。”他对着她情意浓浓地笑。

小兔子们一下子热闹了起来，无需指挥，各自吹响自己的乐器，奏起了毫无秩序的兔子交响乐。只有一只左耳上绑着蝴蝶结的小兔子红着脸躲在角落傻笑。其他兔子吹了一会，累了。这时他们才发现，原来蝴蝶结一直在偷懒，连乐器都没取出来。于是他们一跃而上，把蝴蝶结举起来，有人挠她胳肢窝，有人挠她脚底心。笑得她眼泪沾湿了脸颊上的绒毛，她只好不停地求饶。

“可是我……”她低着头盯着他牵着她的手，“我好想你……都等了你那么久了……”

他用宠溺的眼神看着她，把手放在她头上，温柔地揉了揉：“还是我的乖宝宝么？听话，明天你们体育课的时候我溜出来陪你。”

“呜……”她非常犹豫……

三
00气嘟嘟的，嘴撅得很高，脸圆鼓鼓的，像只金鱼。

“小白兔乖～不生气不生气，”姑娘搂着她，另一只手放在她肩上，“他是坏人，我帮你打他！”

姑娘拿着兔子形状的毛绒玩偶用力地打男生的头。

“我说真的，早点分了好。”他一脸严肃地继续着，“那样的男人……”

“嗙”地一声很响，“……你有病啊你，那么用力干嘛？！”

被姑娘狠狠地瞪了一眼，他看了看00，她默不吱声地用勺子拨动着碗里残余的咖喱迹。“00？”

00低了下头，抬起头的时候嘴又嘟得高高的，气鼓鼓的样子很是可爱。“我好生气，你说怎么办！”只听得见模糊的哼哼声，两人猜测00的台词是这样。要边嘟嘴边说话的确是为难了她，“噗”地一声笑了场。

三个人互相看了看，一起笑了起来。“不能再生气了，兔兔的头都要被你们打疼了。”说着瞪了他一眼。

男生干瘪地笑了笑，没接话。

“快起开，你屁股坐到遥控器了！”姑娘再次毫不留情地用兔子玩偶打了男孩一下。“这么凶到底是怎么找到男朋友的？是瞎了吧。”男孩嘟囔着站了起来，瞥了姑娘一眼，看到她娇嗔的样子，笑了。

“明明没有啊，你自己看看是不是你坐到了，屁股那么大……”看到她又举起了兔子玩偶，“撤回撤回……我错了，娘娘你看看遥控器是不是在你那。”

“这还差不多……”她站起身，看了一眼坐过的地方，什么都没有。

一旁看着闹剧的00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轻声地说了句：“在我这呢……”

两人还是你来我往地针锋相对，没听见她说的话。她本想张口，但想到了什么，仍然是安静地看着他们嬉闹。

她笑得很安心。

四
总会有这样一个人，他的一举一动就像遥控器一样轻易地左右你的情绪。他对你笑，你就觉得全世界都充满了幸福；他生气的样子，让你觉得你一定是犯了滔天大罪，惶恐不安；他在你面前露出忧伤，你觉得担忧万分；直到他对你露出冷漠，你才发现原来自己是那么地无力。

“我说了，别再缠着我了。”一把将便当打在地上，男孩转身就想走。“别走好不好……”她一把从背后抱住男孩，用力地想把他留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了她的手，不回头地走了。他的手是那么有力，能把她整个抱起，也能让她毫无招架之力。她低着头，听得见他的朋友在说些什么，但她听不到他的朋友到底说了什么。

小兔子们垂头丧气的，有的抽烟，有的喝酒，有的不停哭泣，有的莫名傻笑。它们不再聚在一起毫无章法的演奏交响乐，也不再举起蝴蝶结挠她痒痒。兔子们都在唉声叹气。

但是她不哭，她不闹。不同的只是她不需要再偷偷地从家里溜出来，一个人在教学楼底下等总是被老师教训的他；不需要再起个大早去菜场与老奶奶抢最新鲜的食材，放学后急匆匆地回家赶在父母回家前做好便当送到他手上。也不需要为了多见他一会，被母亲训斥。

她是个乖孩子，大家都这么觉得。但她太内向，因此好友寥寥，反倒是和他的死党关系变得不错。可这么一来别人更不愿意和她接触了，毕竟坏孩子的朋友，应该也是坏孩子……

“你听说了嘛，4班那个花心大萝卜又和1班的班花谈恋爱了，那天被教导主任撞到了，狠狠地骂了一顿。”

“哎哟那个人真的好花心啊！这几个月都换了几个女朋友了？”

“是啊是啊，你看5班那个女孩，自从被他甩了之后现在都变得像自闭症一样。听她同学说她现在在教室都一声不吭的……”

“是啊，那个男的真是害人不浅!”

00低着头从两个女生边上走过，两人默不作声、心照不宣四处张望……

五
“啊……好痛！你们放手啦……”一人揪着一边，他们把00的脸扯得滚圆。

“干嘛藏遥控器！”姑娘装作恶狠狠地训斥她。“诶，差不多了吧，感觉她好像要哭了”，男生看着00的眼睛里有了泪光，于心不忍。

几乎是同时松开手，躺回沙发上关掉蓝牙音响。“你找半天遥控器的功夫还不如走两步……”“要你管啊！”她没好气地打断他。

“快去把蛋糕拿来。”摆出一副太后的架子，姑娘对他瞟去个眼神。

“00你快把眼睛闭上，等我们准备准备！”

“欧欧……好……”她拿过兔子玩偶，把脸整个埋在里面。

……

听到一旁传来乌克丽丽的声音，这种乐器似乎学习时总能直接跳过“技艺生疏”这个阶段，而且总是从不明的地方带来欢快的气氛。

他把巧克力蛋糕放在桌上，她弹着乌克丽丽，“现在可以睁开眼睛啦～”

两人应和着乐器的声音唱着生日歌，看着微微笑着的00，也看着脸红彤彤的蝴蝶结。